这一天,她听过太多节哀,同事们一人一句节哀,让她都快不认识这两个字。
他没有说节哀,只说心疼。
他是唯一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对她说心疼的。
*
第二天,奶奶出殡。
来参加葬礼的人还挺多,但不是纪宏德人缘好。
王女士开了二十几年的店,为人宽厚友善,做生意实在,不少老顾客都处成了朋友。听说她婆婆去世,都要来送一送。
纪璇晚上十二点多睡,六点就起了,王女士打电话说忘了给大家准备早饭,让她临时去买些带来。
她和纪淮扫光了附近一条街的包子和豆浆。
出殡是早上八点,所有人齐聚在灵堂,听着丧礼致辞,啜泣声此起彼伏。
致辞太过煽情,纪璇忍不住也掉了眼泪,纪淮给她递纸巾。她用眼神问他:“你怎么不哭?”
纪淮耸了耸肩。
昨晚还问过要不要哭的人,葬礼上压根没掉眼泪。
然后纪璇发现灵堂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没掉眼泪,包括她爸。
火化后,纪宏德三人抱着灵牌照片和骨灰盒上了车,车队出发去墓园。
他们家没车,全都是宾客开来的,纪璇和纪淮便随便上了一辆。
今天是周末,街上车多,虽然挂了白花开了双闪,还是不可避免被加塞。没过多久,车队就散了,前面的掉队,后面的超车去前面,反正大家的目的地都一样。
纪璇坐在车里发呆,突然被纪淮拍了拍肩膀:“姐,那是不是秦肆的车?”
心口倏地一颤,纪璇抬头往车外看去,只看到一辆黑色奔驰的车尾一晃而过。
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摇摇头:“他在江城呢。”
“他车牌号多少来着?”纪淮趴在她这边看,脑袋快伸出窗外,“糟了我也没看清,哪儿去了?”
纪璇把他脑袋往里摁:“危险。”
纪淮悻悻地坐回去。
墓地买的是普通地段,昨晚依稀听见纪宏德和王女士因为这个争论了几句,纪宏德想给母亲买最好的。但最后约莫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那么多钱,纪宏德只能放弃。
王女士很爱她丈夫,虽然纪璇看不出纪宏德哪里值得爱,但如果是她,一定不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宾客们在墓碑前依次上香,取花,纪璇上完香,也终于把胳膊上的孝字摘下来。
那一瞬间,她意识到真的跟奶奶道别了。
二十几年的恩也好,怨也罢,全都埋进这一方低矮的墓碑。
风势忽然变大,烟雾直往鼻子里灌,呛得她忍不住咳嗽。纪璇躲到上风口缓了缓。
然而那一个抬眼,在等待上香的宾客中,她看见一道熟悉身影。高高的个子,全身衣服都是黑的,却依旧那么耀眼夺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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