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知拙也没打算让赵好相信些什么,只是说道:“至于不直接将真相告诉你的原因,我也已经告诉过你了。有些事情的答案从别人口中听到,和自己探明是不一样???的。”
“我只问你,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幕后黑手是谁,你会怎么做?”
她会怎么做?赵好想了想,发觉以那时自己的想法,大约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夜闯县衙后宅,逼迫姚知县承认自己的罪行,然后想办法去救人,再将对方的所作所为昭告天下。
但其实只要稍微冷静地想一下,就会知道这根本行不通。
且不论以她和姚知县明面上的身份差别,别人根本不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就算她之后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姚知县也大可在被查之前销毁证据,然后反咬一口说她是听信谗言,冤枉好人。
对方是西平县的地头蛇,和本地乡绅交往甚密,一旦对质起来,到时候恐怕整个西平县,连一个愿意给她作证的人都找不出来。
最终的结局就是,姚知县依旧能逍遥法外,受害百姓们反倒要担惊受怕。
赵好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的卫知拙,难道对方不仅猜到了她的身份,而且在知道她要掺和进这件案子时就立刻想到了这么多吗?
但无论如何,她得承认卫知拙说得没错。
提前说出真相的确毫无意义,在接触那些案件的受害人之前,在真正直面姚知县的所作所为之前,她一定会按照自己臆想中的豪侠方式行事,搞砸一切。
只有在真正了解到一切之后,她才会冷静下来去考虑,究竟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她要姓姚的彻彻底底从西平县滚蛋。
那些黑暗中的阴沟里的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和关系,都要连根从西平县拔起,她要受害人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畏惧任何人的伤害和报复。
“我都明白了,”赵好缓缓吐出一口气,淡淡地说道:“姓姚的这个知县当不了多久了。”
卫知拙说道:“看来我赌对了,你确实能够解决这个案子。”
赵好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抬起下巴,插起手,故意学着他的模样不说话。
卫知拙却没有生气的意思,他看着赵好,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不过很快,那笑意又敛去,他说道:“我无意窥探你的身份,但有一个问题,你务必要给我答复。”
赵好因为他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愣了一下,莫名道:“什么?”
卫知拙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姓容?”
“啊?”赵好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反问,她甚至没太听懂这个问题。
直到卫知拙看见她的反应,表情松弛下来,赵好才想明白他的意思。
上京、姓容。
提起这四个字,赵好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容相。
现在朝堂局势复杂,官员与官员之间多有勾连,姓姚的虽然只是个地方上的小小知县,但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什么不能惹的人搭上过关系。即便是京官,想要无凭无据地弄这么一个人,也得事先打听一下。
赵好如果真是普通官员之女,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门道,更不可能问都不问,就一副姓姚的滚定了的态度。
卫知拙只能把她的身份往高了猜,而他第一个想要排除的就是容相。
赵好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做。
容相的妹妹是当朝太后,也是前朝皇后。当年先帝疲弱,大权旁落,以至于容相在朝堂上说一不二,反对他外戚干政的人削官的削官,流放的流放,被他清理了个干净。
容氏一党因此把控了整个前朝十余年,附庸之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做下的荒唐事数不胜数。甚至夸张到民间连有人犯案,只要说自己姓容,官员都不敢随意判决。
一直到新帝即位。
新帝的皇后虽然也是容家之女,但他本人却不是太后所出,自然也不是容家的人。新帝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联合当年隐藏下来的反容官员,花了十多年才和容氏一党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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