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怕他说瞎话,便道明建宏帝殉国,自己是受蒲相所托。
知州大吃一惊,但蒲相亲笔书信不是作假,掂量再三,还是领他们去了城中一座僻静的别院。
戌时刚过,城中万籁俱寂。战火纷飞的日子里,宁静才是最美的声音。但到了别院墙外,他们便听到悠扬的琴声自墙内传来。
傅希言好奇:“没人投诉他们扰民么?”
知州委婉地说:“此处是储仙宫分部,附近住的都是大户。”
傅希言点头表示懂了。大户嘛,一是消息灵通,知道哪些人不好惹。二来住所面积也大,不会贴着墙边听隔壁的墙脚。
知州送到门口就走了。傅希言带来的消息太过震撼,他需要召集幕僚好好琢磨一下接下来的打算。皇位更替,是挑战也是机遇。
少主和少夫人驾临,储仙宫分部好一阵兵荒马乱。但管事也知趣,知道他们来此必有要事,很快就将带着闲杂人等告退了。
傅希言望着凉亭里一个弹一个听的一对璧人,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色:“夫妻里有一个懂音乐的,真是很有生活情调啊。”
他讲完,忍不住看了裴元瑾一眼。裴元瑾也正在看他,然后抢在傅希言开口前说:“你学?”
傅希言:“……”竟然嘴慢了。
他干咳一声:“其实我会。”
他们俩原本就朝着凉亭走来,讲话也没避着人,凉亭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陇南王感兴趣地问:“哦?你也擅乐律?”
虞素环谦虚道:“我只是略会几首曲子,不算擅长。”
只会唱《孤勇者》的傅希言干笑道:“我会的更少。”怕他们再问下去,他转移话题,“这些天广信侯有没有为难你们?”
虞素环撩拨琴弦:“不能接触防务,不过衣食无缺,也算不得为难吧。”
陇南王握住她放在琴上的手,轻轻捏了捏。
虞素环便也转移话题:“姜药师几天前启程南下训你们去了,不知你们是否遇上了?”
傅希言忙道:“遇上了,姜药师这次帮了大忙。”
“哦,怎么说?”陇南王有些好奇。既然帮了大忙,就说明他们办了件大事。
傅希言看看裴元瑾,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建宏帝与陇南王应该算仇人,可他们本是兄弟,不知自己今天带来的消息,对他是悲是喜。
虞素环听说话长,便起身去准备宵夜了,傅希言原想等她回来,但她去的有些久,到底按捺不住先说了。
王昱大战莫翛然的情景他并未亲眼目睹,银菲羽说得也不算详细,可或许加入了他主观情绪的缘故吧,本是干巴巴的几句话,在他的转述中,竟荡气回肠了起来。
或许风冷,或许夜冷,或许心冷,陇南王咳嗽起来,脸色发青,嘴唇发白。
傅希言便收了声。
虞素环将宵夜端上来,一人一碗飘着桂花香的汤圆。灯笼里的蜡烛将近,重新换了新。在崭新的蜡烛的光照下,四人将汤圆吃得干干净净,连加了糖桂花的汤水都没有剩下。
陇南王的咳嗽终于止住了,面色也稍微有些好转,又问后来的事。
后面的事,傅希言都是亲身经历,讲起来自然流畅精彩得多,只是说到蒲久霖夜访,他措辞便谨慎了起来。
他虽然谨慎,建宏帝的决定却很大胆,于是传位这件事听上去就很不可思议。
莫说虞素环与陇南王,连转述的傅希言也觉得难以置信,然而王昱给陇南王的信正藏在他的衣襟里。
陇南王对继任皇帝这件事不置可否,只说要看信。
傅希言便将信取出来给他。
拆开信封,里面藏着一份密旨和一张纸条,密旨是为云中王、陇南王平反,恢复他们的名誉及封号。也就是说,即便陇南王不当皇帝,也能继续当北周的陇南王。
而那张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