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被子,氧气寥寥,两个人低声说话,有着隐秘的感觉。林月盈无意识地感叹:“我们这样好像偷情呀,秦既明。”
秦既明说:“考虑到你现在的年龄,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一遍,用我可以接受的词语来形容我们的关系。”
林月盈短促一声啊,腿缠得更紧了,化身为蛇,紧紧约束着自己的兄长:“我们这样好像一对——冲破艰难险阻、终于走到一起、勇敢正直、一往直前、天造地设的完美爱侣喔。”
她的呼吸是热的,薄荷的气息是凉的,这种矛盾又暧昧的味道落在秦既明脸颊上,他说:“勇敢正直?一往直前?”
“……手机和行李都被妈妈拿走了,”林月盈委屈,“刚落地,妈妈就让人过来拿行李,我连给你报平安的时间都没有。行李全被送到这边来,她说让我来吃个晚饭,我一直在想怎么给你打电话。”
她还是有些缺氧,呼吸声不自觉加重。还没等她解释那个“不速之客”,秦既明已然翻身,一转局势,被子还在她身上,不过这下成了垫在身下的东西。秦既明握住林月盈的两只手手腕,按在头顶,垂眼,借着那一缕幽幽的月光看妹妹。
“你和史恩琮单独说话时,怎么不想着借一下手机给我打电话?”秦既明说,“来的路上我就在想,你听她的话,现在她这样逼你,你不知道该有多无助多可怜。我甚至还在担心,担心你因为反抗被她欺负——”
“我聪明吧?”林月盈眼睛亮晶晶,骄傲极了,“我没受任何欺负,而且妈妈也没有责备我。”
“是,”秦既明说,“受欺负的人是我,猜猜看,当我看到你和史恩琮有说有笑的时候,我心里面在想什么?你当时那种行为叫什么?”
林月盈回答:“虚与委蛇?”
秦既明叹气。
林月盈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她是你的妈妈呀,”林月盈小声,“你知道的,在纽约,我没办法和她争执,也不能和她吵架……太危险了,我在不熟悉的地方很不安,既明,秦既明,你也不想看着你的妹妹在异国他乡因为剧烈的吵架而发生糟糕的、不可逆转的后果吧?”
秦既明不言语,只是握着妹妹的手。他的掌纹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明显,而林月盈天生没有他这样粗糙的掌纹,抚摸上去,一团绵软。就是这样娇生惯养的一双手,有着胆大包天的想法。
外面依稀听到动静,好像有什么人急促地走动。卧室里躺在同张床的兄妹俩默契地保持了缄默,直到那种声音归于安静。
林月盈抬手,攀扯住兄长的脖子,仰脸去亲他,含糊不清地说可想死我了,秦既明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呀?我本来就是想等回国后就跑去找你的……
又黏人又软和地一通撒娇,秦既明拿她也毫无办法,拍一拍她的脸,捏着林月盈企图乱蹭的下巴,问她。
秦既明问:“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林月盈手往下小心地探了探,满意地缩回,理直气壮又乖乖地说:“你在想搞我。”
秦既明莫可奈何一声叹气,俯身,吻了吻她额头。
“我在想,如果现在你受不了妈妈的压力,选择结束,”秦既明说,“我一定要把你狠狠地骂一顿。”
林月盈:“啊!”
她没能立刻理解兄长的想法,大约是没想到他要用这件事来做试探?不,这个词有些过于严重了,不是试探,像是一个考验?一场下定决心的、交给她的试炼。
林月盈敏锐地抓住他的手:“所以,秦既明,这才是你在纽约时说什么都不肯搞我的真实原因吗?”
“嗯,”秦既明说,“这不是开始,也不是个例。”
何涵并不是个例。
会用异样眼光看待他们两个这段感情的,不会只有何涵,也不会只从何涵开始。
秦既明已经不能控制这段爱意的萌发,那林月盈呢?她甚至还没有真正的工作过,她能承担得起这社会上的可能存在的、且会伤害她的那些声音吗?那些阻拦,那些恶意,不仅仅是秦既明选择搬家,选择离开这个城市就能结束的。
林月盈用力踢秦既明的腿,她恼:“那你干嘛不直接告诉我呀,秦既明,你要告诉我,我早就在纽约——不,还是回来吧,你早告诉我,我从下飞机就开始给你表演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保证你来这里看不到和史恩琮友好聊天的我,只能看到我拿水果刀放在脖子上打算自刎——”
秦既明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吉利的话少说。”
林月盈看着他,眼睛中缓缓地积蓄出泪水,忍了忍,没忍住,梗着咽喉,哇地一声哭出声:“秦既明你好过分呜呜,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在美国时候多难过。我夹在你和妈妈之间,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婆媳矛盾’,结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是在考验我,你好混蛋啊秦既明。”
秦既明低声:“那我怎么办?如果我真昧着良心和你讲,向你保证,我们未来一片坦荡,不会有任何风言风语——但你又切切实实受到伤害了,我怎么办?”
林月盈压着声音和他吵:“我能扛得住!”
“但我不能冒这个风险,”秦既明说,“我不能就这样欺骗着你,和你做,之后等你后悔了、受不了别人指点,要用我分手,我是应该把你捆起来不许你走,还是就这样放手,看着你用我,操,你的方式被别人,操?之后看着你新交的男友,我会怎么想?我想你是不是也会像爱我一样爱着他?想你是不是也会主动翘着让他茶?想怎么拆散你们把那些小杂碎都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