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君苏找了一本带图画的书翻给两人看,同时教他们说新词:“土豆,红薯。”
两人一起鹦鹉学舌似的学新词。
杨君苏说道:“你有空去买些连环画和带图的书,可以让他们学着看了,从小就要养成看书的习惯。等他们再大些,咱们每天晚上要带着他们阅读两个小时,给孩子做出好榜样。”
她记得某个作家说过,“孩子永远不会乖乖听大人的话,但他们一定会模仿大人。”
她可不能像前世的妈似的,自己整天打麻将看电视却死命催着她看书学习。
温明知当然同意杨君苏的意见:“行的。”
温明知观察着杨君苏的神色,委婉地说道:“对了苏苏,你跟张书记说话时叫他老张,他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高兴。”
杨君苏不在意地笑笑:“我知道他不高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他从各种细节上认识到,他必须得从实力地位出发跟我平等对话。”
温明知疑惑道:“原来是这样,我以前还以为遇到这种年纪比咱们大很多,又是老领导的人得敬着呢。”
杨君苏说:“如果没有实际交集和权利斗争的话,当然要敬着。但现在我们是同级,如果我敬着他,他就会得寸进尺,侵蚀原本属于我的地盘和权力。如果我不主动争取,张书记做为既得利益者是不会自己放手的,谁还会嫌手中的权力太大?”
温明知恍然大悟,他笑着感慨道:“我略有些明白了。领导果然不好当,看来我这辈子是没这个天赋了。”
杨君苏笑道:“你这人其实很会察言观色,心里敏感细腻,只要你愿意,绝对可以。不过,人各有志,大家不必整齐划一地去挤到某条赛道上。”
“你说得都对。”
春节过后,大家开始走亲戚串门。
杨君苏今年得去纪书记和罗场长家拜年,送礼又成了难题。吃的喝的不能送,杨君苏最终决定把温明知养在炕头上的两盆绿油油的蒜苗带走。他们这儿本来没有盘炕的习惯,是杨君苏为了孩子特意请人盘的,盘了炕之后是真香。
杨君苏带着一盘蒜苗和计划书去纪家拜年。
纪书记的家属热情地招待她,纪书记把她叫到书房谈话。
杨君苏把计划书交上去,纪书记面带微笑地浏览着计划书,这一条条的,每一步都是大计划。
他和气地问道:“小杨啊,你们四分场不是已经很多工业了,怎么还要建新的工业区?还要进行新型城镇规划,这动作不小呀。”
杨君苏道:“纪书记,马克思说过,现代的历史是乡村城市化。而农业现代化的本质是规模经营。四分场以前是有工业但都不成规模,不成规模就没法完成农业的现代化。”
纪书记微微笑道:“好的,计划书先放着,等我有空再仔细看看。”
杨君苏一听就知道对方是在敷衍她,赶紧郑重其事地说道:“纪书记,运动结束了。旧的时代过去了,一个新的时代要开始了。时代给了咱们胜利农场新的机遇,同时也给了咱们新的挑战。咱们躬逢盛世,应当奋起直追,勇立时代潮头,让胜利农场取得新的胜利啊。”
纪书记面带笑容:“……”
杨君苏挺懂得适可而止,说完就起身告辞。
她下一站去罗场长家,罗场长的态度比纪书记还热情亲切。
杨君苏送上礼物和计划书,罗场长面带欣喜:“大冬天的看到绿色,心情大好。”
罗场长给杨君苏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地戴上老花镜,开始认真地看计划书。
杨君苏观察着罗场长的面容,他本来就比纪书记大几岁,加上前几年受了重大打击,现在是老态毕现,过几年他应该就要退休了。人快要退休时一般最想干什么?要么带走点什么,要么留下点什么。
这个时代想带走点什么可不容易,杨君苏推测罗场长应该想留下点自己的印记和精神。
于是,她换了一番说辞:“罗场长,我做的这个计划不仅是考虑到眼前,还考虑到以后十年二十年的发展。可谓是近思与远虑相结合。
毕竟胜利农场不仅是我的家乡,还是我起家的地方。以后我无论调到何处,身上都会带着它的印记。我希望能给后来人留下点什么。我想像中的胜利农场是这样子的:规划科学,布局合理;田块成方,路宽河直;工厂林立,厂房密布;花美果丰,六畜兴旺。我甚至还想好了胜利农场十景中的四景,它们分别是:池塘风荷,秋日硕果,春日花海,群鸭戏水。若干年后,若是有游客来游玩,说不定有人吟诗:接天麦田无穷绿,映日菜花别样黄。说不定还有人会想起我曾经在胜利农场战斗过,我光是想想就激动。”
罗场长想想也挺向往,他开怀大笑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敢想啊。”
杨君苏的语调慷慨激昂:“罗场长,上一个十年,咱们很多人因为时代大拐弯硬生生被耽误了。现在新的时代来临,我们每个有志之士应当抓紧时间来个思想大解放,想点远的,干点大的,创点新的,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交出自己的答卷。”
罗场长抬起头,笑吟吟地看着杨君苏,思索半晌,缓声说道:“小杨,你真是个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