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已花重金去黑市买了假的籍契,马套好了,车架停在少有人来往的西南门,备好的干粮可足够半月所需,马夫老忠是商行中的老人了……万事俱备,可即刻出发。
一旦出京,便可更头换面,逃出生天!”
阿杏说到此处顿了顿,犹豫着问了句,
“只是我们若就这么走了…于阮家…会不会有何影响啊?”
这个问题,阮珑玲也想过。
现在她放不下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便是发生在仙客来的案情还未水落石出。
那五条人命究竟是偶然而死,还是有人蓄意构害?那商妇口口声声咬着阮家不放,一定另有目的,那幕后真凶又是谁?这桩案情实在是有太多疑点了。
只不过此事京兆尹查明真相后,自然会给阮家一个清白,弟弟又是个聪明人,所以她并不特别担心。
她最担心的,是李渚霖会因她逃婚,而震怒于整个阮家。
可细想想,又觉得不太会。
弟弟阮成峰到底是高中状元的栋梁之才。
眼下朝堂正是用人之际,李渚霖理应不会因一己之私,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迁怒或许会有,覆灭绝无可能。
“……只是逃婚的后果,阮家倒还勉强担得起。
可若是现在不逃,今后去父留子之事一旦被捅出,届时莫说整个阮家,只怕是与二姐结亲的吴家,也难逃连坐的罪责!”
当朝首辅就是小为安的亲生父亲……
此事太过骇人听闻。
为保稳妥起见。
阮珑玲回家之后,并未向亲眷吐露此事。
他们越少知道一分,就越安全一分。
知道越多,万一以后李渚霖误认为阮家的其余人等都是帮凶,那岂不是连根拔起,一个都留不住?
逃吧。
乘现在还有时机能逃,就逃吧……
此时月明星稀,偌大的阮府一片寂静…
弟弟阮成峰下值之后,因着那桩官司匆匆往刑部去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姐姐阮丽云因着五条人命受了惊,下午两眼一黑昏阙过去,姐夫吴纯甫此刻应当正在悉心陪护她。
妹妹阮玉梅后来赶至仙客来,协助着官差处理完后事,又来烟霏阁好一顿安慰她,此刻想必已经累倒进入梦乡…
这就是既有波涛汹涌,又有温情静好的寻常一天。
只是这样的日子,如此偕心的家人…阮珑玲不知今后何时才能与他们重聚了。
她将早就写好的书信,留在了烟霏阁正房开门可见的圆桌上,然后去偏房中,抱起还在熟睡着的小为安,带上阿杏就朝西南门的马车上走去。
夜幕中。
大陀巷中的方块青砖上,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车架驶出,顺着无边无际,看不见前路的黑幕中缓缓驶去。
车架颠簸,将正在熟睡中的小为安颠醒了。
他先是抬起小手,懵然揉了揉沉重的眼皮,然后观察了四周的环境,茫然地眨了眨眼,带着睡意朦胧道,
“母亲…这大半夜的,咱是要去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