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除了钱,生活中就再没有第二桩能让她上心之事了?
李渚霖回想起与她的每一次碰面,几乎都是离不开钱。
第一次见,碰上她去刘家讨债。
第二次见,她坐地起价,将一晚的房费涨至十倍。
第三次见,她当着刘成济的面,锱铢必较数着多年来掏出去的束脩、学酬。
现在,已是第四次了。还是钱!
钱!钱!钱!
李渚霖只觉得自从与她相遇之后,他听这个钱字,比他这辈子听过的都多!
李家乃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富可敌国,毫不夸张得讲,真真是白玉为堂金做马,珍珠如土金如铁。
从李渚霖指尖漏出来的一点子,都是寻常百姓人家可望而不可及的泼天富贵!他自小身旁一起长起来的平辈,或有不思进取之辈,或有碌碌无为之人,或有纨绔无礼之徒,可就从来就没有缺过钱的。
男儿郎是如此,那些养在高门大户的大家闺秀,更是一个比一娇矜,她们口中哪儿能听得到过一个钱字?
眼前的这位玲珑娘子,真真是李渚霖见过最市侩,最庸俗的女子了。
罢罢罢!
若不是因为一时手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因为财银,而与一届小小商女扯上干系。
李渚霖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取回贴身的巾帕,可她既然乍然问起财银,便不得不将先这件事处理妥当。
他微蹙了蹙眉尖,朝头微微偏了偏,云风得了示意,立即上前一步,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双手奉上,轻置在了二人身前的松木桌面上。
“阮东家,此乃三万两银票,请您查点清楚。”
银票出现的刹那,李渚霖望见眼前女子的眸光,瞬间变得晶亮了起来,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生机。
其实哪儿有什么好查点的?
齐齐整整三张万两面额的银票,钱庄的票戳清清楚楚,一眼望去,明明白白。
偏偏她还将银票拿至眼前,瞪大了眼睛仔细查验着,竟在鉴钞?
莫非他堂堂首辅,还会用假银票么?!
区区三万两而已,她至于么?
这般财迷心窍的模样,让惯来情绪没有什么波澜的李渚霖,莫名觉得有些刺眼,他竟鬼使神差的,将那块阮家商号的木令掏了出来。
“我曾记得阮东家说过,凡在阮家商行花销,出示此木牌,可立减八折?
所以这三万两,应也可以八折,对吧?”
阮珑玲脸上浮现出一丝讶然,然后迅速消弭不见,眸光中闪烁出慧黠的光芒。
她抬手伸出两根青葱般的手指,将桌面上那块木牌,复又推了回去。
“想来公子从未好好瞧过这块木令,这木令背面还写了一行小字——赊欠除外。”
阮珑玲笑得绚烂如花,眸底隐隐含着得意,“公子的房费赊欠了好几日,所以这木令,自然是不适用了。”
李渚霖难得在钱财上这么计较,未曾想却碰了个软钉子?他倒不是真的在乎那六千两银子,而是觉得被人拂了脸面,下意识便想回击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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