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宝这会儿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先蹭一顿饭再说,他嘻嘻一笑,道:“你们正要吃饭啊?正好……”
兰姑怕他死皮赖脸地要留下来吃饭,连忙打断他,“你不是说爹出事了,你快说爹怎么了?”
李天宝现在眼睛里只有桌上的烧鹅,瓦块鱼,黄焖肉,卤羊肉,这些菜怎么都得好几百文了吧,看来他姐真是发达了。李天宝吞了吞口水,转而看向兰姑:“爹昨天夜里摔了一跤,今早不知怎么回事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我们又没钱去请大夫,所以想来找姐你借点钱,姐,你虽然嫁了出去,但爹总归是爹,你总不能对爹不管不顾吧?”
李天宝说得十分可怜,又隐隐透着指责她的意思,兰姑心中气极,那老头子身体一向好的很,没病没痛的,兰姑怎么都不相信他摔了一跤就起不来了,但此刻当着霍钰的面,兰姑也不好质疑他的话。桌上这会儿正摆着二百文的菜呢,她更不好说自己一点钱没有。
兰姑思量再三,说道:“既然爹生病了,作为女儿的我怎么都得去探望一下他,这么着,我就随你走一趟,请大夫抓药的钱我尽量出就是。”他想要直接从她这拿钱,门都没有儿,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兰姑不想当冤大头。她倒要去看看老头子到底有病没病,还是为了骗她的钱。
李天宝被堵得哑口无言,兰姑不理会他,转身去拿东西。
李天宝正要和霍钰说说话,好刺探一下他的身份,然一接触到他冷漠的神情,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霍钰并不招呼他,看向崽崽。
崽崽不知道他们大人的事,一双小手抓着桌沿,目光盯着面前的烧鹅,唇角快要流出小溪了,可他只是乖巧地坐着,也不伸手去拿,又不说要吃。
霍钰唇角若有似无地扬起,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全是肉的烧鹅递到崽崽嘴边,轻声说道:“吃吧。”完全无视了李天宝的存在。
李天宝被彻底凉到了一边,心想,这男人还挺狂。看着崽崽高兴地一口吃完霍钰递到嘴边的烧鹅,李天宝不由咽了咽唾沫,恨不能冲上前大快朵颐,但一想到他方才看自己的阴沉眼神,他脚却像是被什么捆住似的没法动弹。
崽崽自己吃了,想让霍钰也吃,就伸手抓起一块烧鹅,也递到霍钰面前,嫩生嫩气地说道:“叔叔,你吃。”
霍钰看着他抓着肉的小手,目光微滞,在他充满期待的闪亮目光下,霍钰一脸淡定地弯下腰,吃了他用小手抓起来的肉,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
“叔叔,崽崽还要吃。”崽崽被勾起了馋虫,抓过肉的油腻小手伸过去拽霍钰的衣袖,在他洁净的衣袖上留下了印子。
霍钰唇角微微抽了下,这时兰姑走了进来,霍钰缓缓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崽崽。崽崽好像从中得到了什么讯息一样,立刻乖巧地坐正,双手捂住小嘴偷笑。
兰姑看了崽崽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视线落向霍钰,霍钰扬起眼睫,让兰姑意外的是,他竟然冲着她微笑了下。兰姑没说什么,走过去把桌上各样菜都捡了一些出来,用芭蕉叶包起来,然后看向霍钰说道:“霍公子,你也听到了,我爹出了点事,我跟我弟去一趟,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崽崽。”
霍钰已经许久不曾听到这个客气的称呼,不由得恍惚了下,才微颔首,应声道:“嗯。”
兰姑拽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李天宝出了屋门,将包好的菜递到他,没好气地说道:“别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叫人看笑话。”
兰姑再讨厌李天宝也不想让霍钰知道她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想李天宝的德行暴露在霍钰的眼中,毕竟是在同一家出去的,兰姑就怕人家把她和这弟弟扯在一起。
李天宝脸皮厚,有吃就是娘,被兰姑骂了仍旧笑嘻嘻的,“姐,我看这新姐夫挺有钱,他是镇上的么?”
“我叫你别胡说八道。”兰姑恨恨瞪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与他做了姐弟,兰姑想了想,又叮嘱他,“今日这事你别告诉别人,尤其是我们村里的人。”
李天宝有些诧异,“难不成你们全村人都不知道?”
兰姑摇了摇头,然后一脸严肃地与他说道:“你若还当我是你就姐,不想害死我,你就闭紧你的嘴巴。”
李天宝脸色变了变,原来那个丑婆娘耍他,在套他的话,李天宝在心底咒骂那孙氏不得好死,然后又乐呵呵地与兰姑说道:“姐,你放心,我绝对不和别人说。”不过,这件事倒是成了他的把柄,以后他再来要钱,不怕她不给,李天宝内心小九九打得响。
第18章
兰姑是太阳下山后回到家的,她憋了满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
兰姑就知道李天宝嘴里没一句真话的。她随着他去到桃花村,刚到了家门口,她爹就扛着锄头从屋里走出来,看他那架势,就算抗一头牛都没问题,哪里像李天宝说的那样摔了一跤,下不来床了。
为了以防万一,兰姑带了几十文出来。李天宝知道她身上有钱,撺掇她爹向她要钱,兰姑不肯给,他爹就跑到门外头大骂她不孝,没良心,骂她给外头的野男人做饭吃,也不给他们爷俩一顿饭,竟完全不顾及她的名声,故意惹得村里人都上前围观。兰姑丢不起这个脸,索性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了他们父子两人。
这父子把她身上的钱全部都抢光了,竟然没有留她吃一顿饭,喝一口水,就让她赶紧回家带孩子。
兰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凉茶,一口气喝完,砰一声将杯子放下,想到方才在娘家遭遇的事情,兰姑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憋屈。兰姑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却不想她爹和她弟就像是吸血的蚂蟥一般,黏在她身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兰姑觉得自己命苦,唯一对自己好的母亲也已经不在,想到此,眼眶微微泛红。
兰姑坐在椅子发呆了片刻,感觉心情平复下来之后,才起身去了霍钰的屋子。
崽崽已经在霍钰的床上睡了,霍钰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看书,见她进来,便放下了书,淡淡地朝她看去,含着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