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这话触动了兰姑的另一层心思,兰姑有些不高兴,她看向霍钰,突然冷笑道:“霍公子,我管教自己的儿子,与你有什么关系?”
她原是个直言快语之人,心中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心里藏着什么话也会直说出来。这几日她当他是病人和贵客,才没有用以往待人的方式对他,如今心中不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霍钰愣了下,这两日这妇人对他一直客气殷勤有加,她突然起来的发火让霍钰有些不适应,他脸上掠过阴霾,沉默片刻,冷声道:“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往来,他不应该插手她的家务之中,他方才只不过看孩子可怜才出了声。一旦牵扯到感情,事情就会变得无比麻烦,霍钰意识到自己越了线,于是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兰姑抱着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崽崽出去了。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是接下来的两日兰姑和霍钰之间的气氛很僵凝。
霍钰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那日她冲他发了火之后,他对她更是无话可说,态度冰冷得好像随时要把人冻住一般。兰姑觉得他应该不是在和她置气,只是不愿意与她有所牵扯。若是不见面也就罢了,但兰姑要照顾他,白天夜里都要见面,兰姑又受不了跟个闷葫芦似的和他相处。
兰姑思来想去,决定向他道歉,毕竟是她一时冲动先把人给骂了,他何错之有呢?出门买菜时,兰姑把崽崽留在了家里与他待在一起,打算借此先给他一个暗示。
兰姑买菜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钱六,兰姑暗道一声晦气。
钱六一见到她,脸上立刻浮起猥琐的笑容,“王家娘子,去买菜啊?”
兰姑看到他,就想到他家婆娘对她说的那些话,眉头不由皱紧。
兰姑嗯了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急匆匆往前走,与他拉开距离,以免被人看到,又认为她在勾引钱六。
钱六尾随上去,见四下无人,立刻伸手拉住了兰姑的手腕,兰姑吓了一跳,连忙甩开他,呵斥道:“你想做什么?”
钱六还当兰姑在和他**呢,笑嘻嘻地凑上前,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他也不装了,“王家娘子,你怎么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听说我那婆娘前天打你了,你放心,我回去就揍她一顿。”
随着他的靠近,他口中的秽气扑鼻而来,像是吃了生葱大蒜似的,兰姑内心作呕,在他纠缠上来时一巴掌打过去,“钱六,你别瞎了你的狗眼,以为我是可以任你调戏的人。”兰姑怒骂道。这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也算还了他婆娘煽她的那一巴掌。
钱六挨了骂又挨了打,自尊心受挫,也怒了,“你这娼妇,成日打扮得骚里骚气的,不就是想要勾引男人吗?你无非是见老子生得不好看,才拒绝老子,要老子生得好看,你指不定要张开大腿露出那淫。荡样。身子都不知道被多少汉子睡过了,装作一副贞洁烈女,给谁看啊?”
听着他满口污言秽语,兰姑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抬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裤。裆,随后转身逃跑。
钱六猝不及防兰姑会来这么一招,疼得他捂着命根子哀嚎不已,嘴里一口一个淫。妇,叫骂不断。
兰姑回到家,关上院门后,心还狂跳不已,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勇,这三年来,兰姑一向抱着不与人结仇的心态小心翼翼地在牛头村里生活,今日她把钱六踢得那样狠,她担心钱六会过来找茬或者暗里使坏。到时她们孤儿寡母如何能够与他们对抗?
兰姑惴惴不安地进了大门,放下菜篮子,来到霍钰的屋子。崽崽正蹲在地上高兴地看着蚂蚁搬家,霍钰视线落在崽崽身上,比看她时目光要温和一些。
兰姑怔怔地看着他,忽然想她家要是有个男人就好了,哪怕和他一样不中用,高大魁伟的也能吓唬一下别人,兰姑脑海中正闪过这样的念头,霍钰突然收回放在崽崽身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她,神色又变回了先前的冷漠。
兰姑唇边浮起一自嘲的笑容,走进去时,突然想到钱六说的那句“打扮得骚里骚气的”,兰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拧了拧眉。
兰姑平日里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打扮,但说实在,她和村里的那些妇人打扮得没两样,她脸上也没有涂粉啊胭脂什么的,那些东西她也买不起,兰姑不明白那些人怎么就说她打扮得骚气,像狐狸精。
“崽崽,你去帮娘亲喂母鸡好不好?”兰姑与崽崽说道。
崽崽一听喂母鸡,注意力立刻被转移,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把崽崽支走之后,兰姑定了定心神,走到床边坐下,她手拽了拽衣服,而后双手交叠在一起。
目光对上霍钰略显疑惑的眼眸,兰姑犹豫了片刻开了口,却不是心中想说的话,“要喝水么?”
霍钰目光怪异地瞥了她一眼,摇头。
兰姑本来已经鼓起勇气向他道歉,可面对他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态度,兰姑怎么也说不出口。
霍钰本来不想理会她,但见她一直坐在他面前不走,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到底还是开口问了,“你有话要说?”
兰姑暗吸一口气,“前两日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的。”见他皱了下眉,兰姑有些慌,连忙往下说:“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当时只是希望你别对崽崽这么好,我是怕他依赖上你。”
反正他伤好后就会离开的,不是么?
霍钰目光紧攫她的面庞,语气依旧冷淡,不为所动:“你想要说的就是这个?”
兰姑看向他那双深邃无际,没有任何情绪显露的冷眸,内心那层隐秘心思仿佛被他看透,兰姑莫名地扭捏起来,不由自主地将视线一垂,头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