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镜安饮了一口茶,勉强解了口渴,忽而抬眸看到了他幽冷的神色,当下也怕了他了,第一次当父皇,我全当体谅他吧。
没办法从书桌上翻出了两本医书来递给他,“给给给,你真想看就看这个,省的我废口舌了。不过有话再先,每个女子的情况或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接过书的裴怀度当真认认真真地翻开了起来,沈镜安看的是目瞪口呆,惊讶过后便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起身,“不行,我得去睡一下才行,若是星楚醒了,差人来唤我便是。”
沈镜安连打了几个哈欠走了出去。
裴怀度看得入神,只觉得是进入了一个新的领域,几页书翻得极其认真。
此时,郑明端着热乎的茶水进来,看到陛下正襟危坐,像是在处理什么国家大事,大气不敢喘,更加谨小慎微,放慢了脚步,微躬身走到裴怀度的身边。
“陛下,请用茶。”郑明道。
接过茶后裴怀度看了一眼郑明欲言又止,迟疑的表情停了一瞬,眉头紧拧,肯定没什么好事要说。
“有事就说。”
郑明斟酌了一下,“长乐郡主说想要去边境寻宋小将军。”
当即茶杯被扔了出去,茶水四溅,烟气四漫,携带着滔天的怒气和不悦。
“简直是胡闹。”
长乐也有了身孕,比楚楚还要早些,已经快三个月了,眼下这种情况还要去寻人,这不是胡闹吗?况且他刚刚听沈镜安说,有孕之人切忌劳累,这舟车劳顿,加之塞外苦寒,风沙席卷,哪里是她一个女子能去得了的。
而后冷静了下来,他大力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波未平,太阳穴也突突直跳,“穆熙还没有半点消息吗?都几日了,他便是这般替朕办事的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放下书的声响沉闷,眼见陛下眉宇又添了分躁郁和冷寒,郑明背脊发凉,勉强稳着声,“那长乐郡主……”
“裴晋北的人都招了些什么?”
郑明从袖中掏出供词,“回陛下,说是设下了陷阱,但是宋公子机智,躲过了预先设好的陷阱,但那日苦寒又刮着风雪,跌落一处便怎么都寻不到人了。那帮人也没细看,就跑了。”
又拿出了一封八百里加急从边关来的信件,“穆大人加急全力寻找,已经翻遍了一草一木,就是寻不到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最后几个字被他说得极轻,他能感受到那刮骨森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没有办法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继续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人来。”
而后又问,“玉阳和宋国公那边的消息如何?”
“玉阳公主日日以泪洗面,又听闻长乐郡主想要去边境的事,昏了过去,宋国公府眼下是兵荒马乱。”
抬眼看向了冷着脸的裴怀度,郑明一咬牙,“玉阳公主想让夫人劝劝长乐郡主。”
提到了已经昏睡了许久的缪星楚,裴怀度眸中幽冷,眉间多了分担忧,“楚楚还没有醒,孕中多思,听到这个消息怕是要着急。”
“那……”
“容后再议,万事等楚楚醒来再说。”
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了窗外,雨已经停了,细碎的光洒落进来,裴怀度按住玉扳指的手指转了转。
***
金乌西坠,翻飞的鸟扑腾着翅膀远走,残留的雨滴有一下没一下从屋檐下滑落,游云瞬息千变,很快不见踪影。
紫宸殿内灯火通明,人影来回走动,但都放轻了些脚步,只因缪星楚傍晚时短暂地醒过一回,宫女嬷嬷们便一刻都不敢放松守在一旁,但还没等到听闻讯息的裴怀度来到,缪星楚很快又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为此裴怀度推了会面大臣的政务,专心在殿里头守着,冷着脸连晚膳都没顾得上用,心急如焚的郑明明里暗里劝了几回都被他的眼神挡了回来。
无奈叹了口气,然后吩咐御膳房先备着,还要做些清淡的粥食,夫人若是再醒来,也好用上。
不知过了多久,裴怀度看奏折的心始终没有静下来,只好让郑明收起来搁到了一旁,自己则坐到了床边,静静地看她的睡颜。
又一挥手让殿内的闲杂人等一律出去,看得人心烦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