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气喘吁吁的姚晚棠好不容易才赶上来,扶在桌子上努力平复着呼吸,“嬷嬷……嬷…”
“我的王妃娘娘啊,一晚上您这是去哪里了?老奴都快急死了。”
赵嬷嬷轻缓地安抚着她的背,让她慢慢恢复过来,见她面色苍白,跑得满头大汗,更是心疼不已,“王妃可用早膳了,老奴去准备准备。”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姚晚棠见赵嬷嬷要走,立刻拉住她的袖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截住。
“赵嬷嬷,以王妃的名义请大夫来,不要惊动其他人。若有差错,唯你是问。”
裴晋北冰冷的声音传来,不带一点生气,含混着外头肃杀的秋风。
赵嬷嬷楞在了原地,目光自然顺到了床榻上的女子,心咯噔一下,下意识扭头看向了王妃,“娘娘……”
“还不快去!”
又被裴晋北一声的催促吓得浑身一抖,也顾不得什么了,飞快推出去去将府医请过来,跨出门的一瞬间险些摔倒,老眼昏花腰又不好,她忍着痛走了出去。
“那是我的乳娘,你有什么资格使唤她!”姚晚棠一看他对赵嬷嬷的态度就来气,赵嬷嬷也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一把年纪了腿脚不好使,还要被人这样呼来喝去的。
“你若是不满,就打发人送回姚府,省得心疼。”
“你!”
姚晚棠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把推开了裴晋北,“我看该走远一点的人是你,星楚若是醒了知道你在身边,怕是以为做了什么噩梦,两眼一闭再睡过去!”
毫无防备的裴晋北被她推开,踉跄了一两步才稳住身子,又听到了她说的一番话,一时间眼眸渐深,剑眉敛下,大力揉了揉深痛的眉心。
怎么往日没见他的这位王妃如此伶牙俐齿,全身的刺都对准了他,半点不如意就要呛个没完没了。
不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坐在了椅上,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晚棠狠狠瞪了他一眼,发现他毫无动静,瞬间卸了气,浓重的悲哀蔓延在心上,荒野上寸草不生,干涩地连泪水都流不出来。
这几个月经历了太多,一颗心也被人扒开来反复碾踩,真心在不爱的人那里便是草芥,随意扔掉也不会有半分的介怀。
她的骄傲被人踩在脚底下,世家贵族的脸面被撕个粉碎,如今的她就剩一个空壳,空荡荡的身躯困不下游走的灵魂。
想起裴晋北看到了星楚晕倒那一刻的面色变化,她才知往日他有多假,每一分关切都精准算好,让她以为都是自己的错,让她愧疚,让她责怪自己,何其可悲。
姚晚棠缩在了床的一角,抱紧了自己的腿,眼尾很快红了,拼命压抑着的泪水挤压着眼眶,鼻尖酸疼难耐,舌尖泛着厚重的苦涩,比往日为了有孕吃得药还要苦,忽而想起了自己无缘的孩子,一滴晶莹的泪水啪嗒掉落,如有千金重。
接着传来了小声的啜泣,哭得裴晋北一阵心烦意乱,他睁开了眼睛,不耐地看向了姚晚棠,但又想到了什么,缓缓叹了一口气,“晚棠,别哭了。”
“要你管!你滚一边去吧!”
姚晚棠一把抹掉眼泪,恶狠狠的哭腔沙哑着,像是挥舞着自己拳头的小兽,脆弱而敏感。
哭什么,为着这样的人不值得,就像星楚说的,当这个齐王妃,真是晦气得很,亏得她往日还当个宝,真是恶心。
“嘎吱。”门被推开,赵嬷嬷走了进来,“王爷王妃,大夫来了。”
苏大夫是最近在外头新请来的府医,先前的府医明大夫早就携着家眷不知逃到了何方。而裴晋北也是刚回京都没多久,府上的事也料理,只是知晓换了一个大夫。
天青色的帷幔委委垂下,姚晚棠将缪星楚的袖子挽起,露出纤细的皓腕。
老眼昏花的苏大夫摸着一把花白的山羊胡,隔着一层白色锦帕,搭上了缪星楚的脉。
片刻,他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连忙起身拱手相贺,“恭喜王爷,王妃这是有喜了。”
霎时间,整个屋子都空气都凝固住了,这般诡异的安静让苏大夫心头一顿,莫不是诊错了脉了不成,可他行医多年,不至于连个喜脉都诊不出来。
刚想着是不是要再探一下脉,忽然看到了床帐里面王妃正坐着,一幅呆愣的模样,一动不动。
这下轮到苏大夫被吓到了,这这这王妃坐着,那他刚刚在替谁诊脉?
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里,他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坐着的裴晋北,手里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