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大夫,你可来了,我一个人都快要忙不过来了。”医女快步走过来替她接过背着的药箱,“我来替你打下手吧。”
缪星楚将随身的药箱放了下来,目光却被桌椅上手臂淌血的白衣男人吸引住,“阁下何不去休息。”
江术唇色泛白,是失血过多导致,唇瓣动了动,“大夫莫要管我,先去看我家王爷吧。王爷在路上遇刺,对方人多势众,身上被人砍了好几刀。”
听得缪星楚心头一震,难怪血腥味那么浓重,当下也没耽搁,快步走到了床榻边坐下。
闷哼一声传进耳朵里,缪星楚抬头,猛然顿楞住,脑子一下空白,那血腥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尖,四肢百骸都僵直住,一时耳畔轰鸣,连带温柔的风拂过都能掀起滔天巨浪。
手不自觉地一抖,葱白的指尖微颤,竟然是他。
周子期。蓦然想起了那日在普宁观他母亲说他连姓名都是假的。
如今想来,如何不假,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屈尊降贵同她一个边城孤女有了牵扯,已然是耻辱了。
难怪,难怪他不归,原是回到了他本该回到的世界去。
而她,不过是他闲来时的消遣罢了。说什么深情如许,儒雅温和是假的,名字是假的,婚书是假的,连他或许都是假的。
血管下的血液缓滞,皮肉寒毛的每一寸都伸展开刺痛,后知后觉的钝痛如拳锤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医女被缪星楚这一陡然惨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语带着急,“缪大夫,怎么了?”
缪星楚手指收拢扎进手心,刺得一阵生疼,勉强晃过神来,嘴角浮现了强撑的笑意,“无事,一时不查,先看诊吧。”
深刻红痕的手心摊开,缪星楚将眼前人的衣裳撕开,遍布的血痕斑驳,血迹斑斑,虽已做了紧急的处理,仍是不太乐观。
忍下心里接连冒出的异样和排斥,缪星楚认真替裴晋北处理伤口来,“小圆,把药箱拿过来打开。”
小圆立刻抱起药箱走了过来打开摊在了缪星楚的面前。
缪星楚翻找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瓶紧急救命的药丸,先服下可稳定他的情况。
适时小圆端了一杯水来,和着水替他服用下。
快步走到了案桌上,拿出纸笔龙飞凤舞,抬笔写下了药方,“用这药方去拿药,尽快!”
跟着来的那个男人应了一声,连忙拿着药方快步走了出去。
几番操作下来的缪星楚废了不少心神,饮了一杯茶之后才回到床榻边继续替裴晋北处理他身上仍是渗血的伤口。
小圆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来回走换着热水,拿着白色绷带来。
正在此时,一直昏迷着的裴晋北忽而睫毛轻颤,全无血色的一张脸分外惨白,干涩的唇皮裂开,刚刚服药微沾了些水,很快就顺着下颌滑下。
他发丝凌乱着,鼻尖上渗了些汗来,平薄的眉深深皱下,似是在忍着什么苦楚,眼皮抖着,隐隐有睁开的趋势。
手指微动,修长的指骨瘦削,血迹点染,皮肉开裂。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缓缓掀起了眼皮,眼前是模糊一片,身上不断传来的痛楚让他难捱,舌尖苦涩,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血肉模糊,他隐隐好像看到了一个女子。
可意识模糊着,忽远忽近,脑子嗡嗡作响,薄唇轻启,“本王……”
这一声似乎太低太沉,以至于过于认真两人都没有听见,仍是忙着自己的事情。
“缪大夫,这边好了。”
耳朵里如风般略过那一句缪大夫,裴晋北死命抓住那三个字,强撑着抬起头,是出现幻觉了吗?缪大夫又是谁?
他这是到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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