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几日来他甚忙,就连夫人那头都顾不上了,只得个平安的消息便静心处理朝政。
郑明端着茶水走了进来,换了裴怀度身旁的茶,劝道:“陛下,该用膳了。”
裴怀度执笔不停,面色严肃而认真。
等到最后一个字写下他才抬眼,揉了揉酸痛的眉骨,“我让你去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郑明在一旁站着,回道:“一应情况都查清楚了,皆罗列名目,撰写成册。”
说起这件事郑明就有些异样了,自打从普宁观回来后,圣上就开始着手让他查询这后宫嫔妃的情况,家世背景,入宫年岁,关系谱系,一应记载清楚。
郑明想,圣上这是动了要处置后宫嫔妃的念头。若放在前朝,后宫如摆设,久不立后,早就被那些个御史本本上奏给烦死,可圣上以铁血手段登基,镇压朝野,愣是把那些质喧他后宫之事的人吓得像个鹌鹑,有些不死心的念叨着国之根本言辞恳切,又被圣上冷冽的眼神吓得五脏六腑俱移。
圣上久不入后宫,嫔妃本就稀少,可不就像摆设一般。
瞧着圣上的意思,是想要夫人入宫。郑明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高门为了显示对夫人的尊重,成婚前会清理房中的通房小妾,圣上莫不是要立夫人为后吧。
可夫人的身份,若是立为皇后,怕是要惹来朝野非议。况且,若是被人知晓,夫人曾经同齐王殿下有过一段感情,那有损圣上的名声。
几日前齐王殿下走出去时的神态郑明还记得,此次他牵扯进边关商队的事情也与夫人有关。瞧齐王这一回,是不找到夫人便不罢休了。若是让齐王知道夫人在普宁观,怕又是一段风雨,眼下齐王妃还怀着身孕,这理不清头还乱的关系真是复杂。
裴怀度有些懒散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专注地看奏折密信几个时辰了,铁打的眼睛都耗不住。
想起了眼睛,他便想到了那日楚楚眼睛恢复那日睁开眼看他,干净清澈的眼神里明晃晃映着他,乌黑的瞳仁如黑曜石般光亮,如捧明珠。她看到他时有些怔楞,下意识地躲闪和恼羞成怒惹得面上绯红一片,眼尾微赤,撩拨人心。
“她如何了?”裴怀度一只手撑着下颌,语气淡淡。
郑明定了定心神,回道:“夫人一切安好。青然说,夫人恢复视力后还替普宁观的几个女子看病,整日忙着。”
闻言,裴怀度撩起眼皮,眸色中的寒冰消散了些,多了分笑意,“她倒是闲不住。”
“可不是吗?夫人她目不视物已久,想来恢复后也是闲不住。”
郑明乐呵着回道,一说起夫人圣上的心情便好了不少,不复前几日的阴霾,他多说两句也不会惹圣上烦。
此时,林一从殿外请求觐见。
裴怀度正色,坐直了身子,让人请进来。
林一快步走了进来,在裴怀度身边耳语了一会。
郑明不明,但他见裴怀度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眉头深锁,目光冷凝。
禀告完后的林一退到了一旁等待指示,只见裴怀度屈着指骨在桌上轻扣,“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报?”
声如寒冰刺骨,渗人心脾。
林一拱手告罪,道说是夫人特地嘱咐过青然不要说,又将缪星楚同青然说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
此言一出,殿内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裴怀度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停,语气明显温和下来了,带了几分无奈,“既如此,护她周全,她想做的事情,就放手让她去做吧。派人去跟着宋嘉润,必要时出手相助,林一你多遣些人马跟着。”
裴怀度站起身来,负手而立站在窗前,目光深幽如静潭。
楚楚,我可以不插手你的事情,但是要在保证你周全的前提下。
也请你万事以自己为先,切莫受伤。
***
积翠阁内烛火通明,白梓冉站在烛台前点燃着一张纸,上头写着几个字。她五官大气明艳,在烛光的照耀下,更显得一张脸莹润生光泽。
“紫绣,那头怎么样了?都打点好了吗?”
白梓冉懒洋洋地烧着纸,手指纤细,勾起的唇角显示出她此时心情不错。
看着手里头的纸烧成了灰烬,火舌吐出,烧得她眉心一热,她微微一笑,拂去手中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