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晚照,层叠的红霞渲染大片的云朵,绵延开千里万里。
清风吹拂过雪霁居古树的根须,攀爬上粗壮的树干,伸展着浑身的枝条,疏落中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地上遍布着散乱的草药和竹簸箕竹篮,翻来倒去的显得十分杂乱,草药味混着尘土呛着人,风一过,有几缕草和破烂的竹片还会吹到人身上。
石桌旁,被竹片划破手臂的白梓冉坐着掀起了衣袖,茯苓正小心翼翼地给她上着药,周围是勉强扫开的一片空地。
“撕啦~”白梓冉沾着药膏,触碰的一瞬间有些生疼,秀眉蹙起,咬住了下半唇,脸色青白。
紫绣在旁边看得心疼,蹲下身来握住白梓冉的手,目中含泪,“夫人怎么就这样冲上去了。”
说着还看着坐在一旁的缪星楚,恨恨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若不是这个周夫人,她家夫人怎么会受伤,也不知道夫人犯了什么傻,偏要上去挡着砸下来的竹筐,一个不留神就被划伤了,还留下了血痕。她家主子最是矜贵了,平日里没吃过什么苦,何谈出血留疤了。
茯苓正准备从瓶里接点药出来,就看见紫绣盯着她家夫人,愤懑不平的哼了一声,两人对视上,俱是相互看不顺眼,又别过头去。
白梓冉笑了,“我不过一顺手的动作,周夫人瞧不见东西,若是被砸住了,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伸出细长手来,细腻皙白的手臂此时白璧微瑕,错乱的划过了几道血痕,深深浅浅的。
“也没那么糟糕,涂了药修养几日便好了。再说了,周夫人说她特调至的药膏不会留下疤痕的。”
白梓冉亲昵地点了点紫绣的脑门,“倒是你,别太莽撞,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的,人没事,可被你先吓死了。”
刚刚白梓冉被划到的那一瞬间,紫绣冲上来查看,抱起她的手臂泪眼汪汪,好像她是被人拿刀捅了似的夸张。她着实是被吓了一条,后知后觉手臂上的伤带出来的火辣的痛感才让她察觉出是手受了伤。
低头一看,那手臂上还残存着几丝几缕的竹薄丝,插进皮里。
紫绣捂着脑袋,心虚了一下,“哪有,谁知道您就那么冲上去。”她摇了摇白梓冉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奴婢这不是关心你嘛。”
一直沉默着的缪星楚开了口,语带歉意,“今日多亏有夫人出手,不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事发突然,事态的发展是我始料未及的。连累夫人受伤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今日的事发生的莫名其妙的,之前请示过严嬷嬷,允许她们在观内放些草药备着,也好方便她制备一些药物。
当然严嬷嬷也不是随便答应的,道观地处偏远在山上,上山下山极为不便,又没个大夫坐镇,得了病也是麻烦事一场。若是紧急出了事,也只能立刻下山找大夫,或者是吃药,观里备着些常用的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可总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一些丫鬟和没有存在感的夫人有时她们生了病就只能硬熬着。
自从缪星楚来了道观,给几个丫鬟看了病,名声传了出去,时不时就会接诊一些病人。
不过还好此处僻静怡养,环境甚好,没什么疑难杂症,若是有处理不来的,就会建议下山亲自看大夫,毕竟缪星楚眼疾在身,不好太过劳累,所拥有的药物也不齐全。
自打缪星楚用祖传的秘方治好了严嬷嬷的隐疾,便和严嬷嬷的关系亲近了起来。她也给雪霁阁开天窗,对于有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不出格,就不会理会。也就有了缪星楚托徐大夫捎带些草药来雪霁阁备着的事情了。
今日她坐着石凳上听茯苓念着医书。
突然纪观主带着人冲了进来,看着满屋子的草药,冷声数落了几嘴,大义凛然的说着雪霁阁的陈设不合规制,又私开门诊,未曾获得准许便行医救人,破坏了普宁观的规矩。
一行人就开始在院子里对着草药和瓶瓶罐罐们下手,打砸丝毫不留情面。
茯苓挽起袖子准备跟他们对峙,还在推搡中险些受了伤,一手难抵众拳,她被人钳制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动手,大喊挣扎。
缪星楚不视物,对着一群不讲道理的人,说不通什么,索性坐着饮茶冷着一张脸静静等他们弄完。
一把火却非要烧到她身上,有个嬷嬷推到了缪星楚身后的架子,白梓冉刚进院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喊着一声住手便冲到她身边来一把拉过她,替她挡下那袭击。
闹剧因白梓冉的到来才结束,纪凡恭敬行礼,一板一眼的解释了几句,端着一张脸,假意关心地说了句,“原也没想闹这般,这院里的丫头不配合。伤了夫人,是我的过错了。”
那声音可听不出半分的歉意,冠冕堂皇的话让人心生怒气。
缪星楚冷笑着放下了茶杯,磕碰石桌敲出声响来,“这明话暗话都给纪观主说完了,我们一个丫鬟一个瞎子,倒是任你们摆布了。”
“不敢。”纪凡傲慢行礼后甩袖就走,临走前看了看一直坐在石凳上的缪星楚说了一句,“周夫人还是好自为之,不要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里,还需老实本分些才是。”
缪星楚在袖子的手握紧了,从胸腔里呼出一口闷气,嘴角划过了一丝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