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原主的记忆在,宋姿对知青处静悄悄的状态也不感到奇怪,今天是要上工的,只有她病得起不来身才有时间在住所休息。宋姿醒之前依稀听见有两人在说话,大概是因为她烧退了些才匆匆赶去上工了。
没有表看时间,宋姿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清楚知青们什么时候才能下工回来,她又浑身发软干不了什么活,干脆靠着墙想起事情来。
现在是六八年,正处于全国动荡时期,下乡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宋姿这一批已经不是第一批下乡的知识分子了,到了宋姿这个时间点,街道办已经开始号召每家每户出一个人下乡建设农村。
宋姿家除了她就只有一个已经嫁人的姐姐,和一个比她小好几岁的弟弟,弟弟是家里的眼珠子,这事儿自然就落在了她头上。她下乡除了两件衣服,几张票和自己攒下来的五块钱之外,家里什么也没给,下乡之后的两个月更是一句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有,让原主伤心不已。
小姑娘头一次出远门,对家人有依赖心理是正常的,但宋姿在社会摸爬滚打好多年,早已练就一身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对这样的父母自然不抱期待,因此脑子里想法一转就把他们抛到脑后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她的病赶紧好起来,这样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身体实在难熬。
“咕噜……”
所有的思绪中断,宋姿视线下移,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刚刚昭显存在感的肚子,从昨晚到现在滴米未进,肚子都明显有一处凹陷了。
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现在感受到饿意了,宋姿再也没法忽视,脑子疯狂向她发送要吃饭的信号,她只好拖着轻飘飘的身体,迈着虚浮的步子往房间外边走。
知青处是村里分的一处没人住的院子,用篱笆围了一圈当院墙,挡不了外面的视线,在院子活动能看得一清二楚。
厨房是单独分开在院子里的一间小屋子,平时知青们都是一起吃饭,轮流做饭,米粮也是按食量摊分,因此倒没什么吃饭上的矛盾。
厨房看起来比住的房子还要破一点,墙上的泥掉落在墙角形成一个个小土堆,进屋对面就是堆放柴火的地方,这一阵忙着秋收,大伙都没时间上山捡柴,现在角落里也只剩下零星几根,将就够用这顿饭的。
门边上立着一个几层的木架子,上头塞了好几个布袋子,其他的碗筷被摞在一旁,显得十分拥挤,除此之外整个屋子最值钱的就只有灶上放的大铁锅了,这个时代想买铁锅不但要钱,还要工业券,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东西。
未免其他知青回来还得去捡柴做饭,宋姿就干脆一起做了,放在碗柜里的布袋子就是所有人每天的口粮分量,毕竟除了早点回来做饭的人其他知青要到点才下工,不可能做饭之前回来分,那太耽误事了。
现在发的口粮大多是去年种的地瓜玉米一类能填肚子的食物,稻谷只占小部分,小麦得秋收过了才能种,平时吃的菜基本上都是山上摘的野菜居多,知青处都没种菜,这点让宋姿觉得意外。
木架子上的布袋子里装的东西都一样,玉米磨成的玉米面,还有地瓜,白米精贵,平时大伙儿都不舍得拿出来吃,最常吃的就是地瓜和玉米饼子,配上一碗咸菜,就是一顿丰富的餐食了。
宋姿是会做饭的,本想着自己生病,大家又忙着秋收,做点儿好吃的补充营养,但环顾一圈,厨房里除了小半罐子油,再找不出其他,她要是把这油全用了,知青处的人非把她骂一顿不可。
无奈没有食材和调料,宋姿中规中矩地照着之前的样子和面做玉米饼子。
饼子做得差不多的时候,知青们都下工回来了,宋姿听到院门口有人说话,探头看了一眼,正跟几个结伴回来的女知青对上眼。
“你们回来了。”
“你烧退了?”
两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宋姿对于她们的陌生感也悄然消失了大半。
“你们回来的正好,我刚打算做饭。”
“真是不好意思宋姿,”其中一个圆圆脸的女知青走在最前面,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容,“今天本来是我做饭的,没想到麻烦你生着病还帮忙了。”
宋姿摇摇头,“也不算帮忙,我醒来饿的不行,顺便就一起做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圆脸女知青抿着嘴笑,“剩下的我们一起做。”
有人一起做饭速度就快了,再加上最费事儿的玉米饼子也已经和好了面,回来的女知青们一边聊天一边生火贴饼子,三两下就把所有人的晚饭蒸上了。
锅里放着地瓜和一碗咸菜,锅边贴的饼子,简单但能填饱肚子,宋姿原本以为自己会吃不习惯,但可能是饿太久,就连咸菜吃起来都很香。
男知青们赶在饭点都回来了,看宋姿在厨房,或多或少的都问了一句情况,听说烧已经开始退了,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些。
他们这知青所总共住了八个人,性别还挺均匀,四男四女。其中两男一女是去年下的乡,剩下的跟宋姿一批来的,大家没什么利益冲突,因此平时关系还算不错,倒没有其他村知青之间的争斗,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一群人吃完晚饭就往床上躺,这年头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晚上点灯更是费豆油,大多数人家都是天黑睡觉,所以这个年代家家户户的小孩子都多是正常的。
时间还早,虽然忙活了一天很累,但大家也没马上就睡,就着黑暗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现在天气不算凉快,宋姿在床上躺了一天,总感觉浑身黏糊糊的,拿着盆去厨房关上门擦了擦,回来的时候顺势成为了三个女知青的话题。
其中一个女知青试探道:“宋姿,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感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