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样子,岳文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紧。当年大学校园里那个可爱的小学妹,不应该被生活蹉跎的。
忽然之间,他下定决心,说道:“舒舒,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提起我妈年轻时候的事吗?”
只要说起蒋云年轻时被婆家刻薄赶走的过往,性格温和的岳文森就会变得暴躁,不肯多提半句。刚和他结婚那会儿,傅舒舒觉得委屈,总认为他和婆婆不把她当成自己人,可慢慢地,还是接受了这一切,每个人都有不愿提起的难堪往事,她能理解。
只是傅舒舒没想到,这一刻,岳文森因心疼,开诚布公地说出他自己的秘密。
在他一两岁的时候,父亲重病。蒋云里里外外操持,累得直不起腰,可最后,岳文森的父亲还是没能被救回来。办丧事的时候,岳文森才三岁,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要保护妈妈不被爷爷奶奶和姑姑们欺负。
“所以妈——”傅舒舒迟疑道,“为什么会被欺负?”
“他们说,是我妈气死他的。”岳文森出奇地冷静,“因为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他就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傅舒舒彻底傻住,半晌之后气愤道:“他们怎么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诋毁她?我看过你妈妈年轻时候的照片,文静秀气,气质很好,如果她真是这种人,这些年想要再找个男人帮忙一起把你养大有什么难的?你爸爸那边的亲戚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是真的。”岳文森沉吟许久,说道,“我也是在长大之后,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
“这些年,我妈辛苦拉扯我,有人看她踏实本分,就想要给她介绍对象,重组家庭,只不过我妈都拒绝了。一开始,我以为她是担心继父一家给我气受,但在高中那年,一次搬家的时候,我从她的床底下找到一个铁盒,里面有很多信。”
岳文森还小的时候,蒋云一直没有固定住所,母子俩时常因交不出房租被房东赶走,搬家是常有的事。
这些傅舒舒都是知道的,不过此时她已经忘了接话,只惊讶地看着他,听他说出下文。
“这些信,都是给一位老师写的。那个年代的人,在信中写的文字不会过于直白,但我妈的字里行间,都是爱意。”
“我问过她,这江老师到底是谁,可她只是摇头,抱着信流泪、发呆,又突然微笑。”
“直到祝心住院,你时常去医院看她,从护士口中听说祝心公公生病的消息。”
傅舒舒稍稍回想,确实有这件事。
祝心刚昏迷的时候,她在医院碰到过江屹的父母。当时他们站在病床边,神色凝重,她匆匆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不敢多打扰。
后来傅舒舒去探望的次数不多,可毕竟她是受欢迎的演员,护士们愿意和她搭话,一次她在询问祝心状况时和她们闲聊起来,才知道最近江家多灾多难,不仅仅是江屹的哥哥意外离世,就连他父亲都突然生了一场大病。
“你回家的时候说,江屹的父亲是一名教师。”
“对,其中一个护士提起江叔叔时很惋惜,她说江叔叔是她的高中老师。”傅舒舒感慨道,“其实我原来一直以为江屹的父亲是一个生意人,没想到这么大的企业,居然是江屹的母亲自己拼出来的。”
话说到这里,她差点要咬住自己的舌头,忽然心跳加速,问道:“江……江老师?”
“没错,他也是我妈的高中老师。”岳文森说,“我查过,我妈高三那年,他刚大学毕业。他不是我妈的任课老师,只是在我妈的语文老师做小月子请假的那一个月,短暂当过我妈班级的代课老师。”
傅舒舒猛然瞪大眼睛。
“高中毕业之后,我妈就结婚了。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怀了我,她为什么要嫁给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她的男人?”
傅舒舒一时忘了思考,只目瞪口呆地望着岳文森。
“是因为深爱江老师,所以这么多年,她不打扰,悄悄独自养大他的孩子吗?这太伟大了。”
“江屹有一个哥哥,比他大两岁。推算一下,我才是江家最大的儿子。”岳文森说,“江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就算我退一步,这其中也应该有一半是我的。”
傅舒舒屏住呼吸。
一半的产业,该有多少?恐怕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无法挣到的数目。
她回想当年与江父见面的细节:“难怪呢,江叔叔的长相温文尔雅,说起来,你的气质和他还真有点像。”
“我也觉得我们长得像。”
“妈承认了吗?”
“有时候说是,有时候说不是,颠三倒四的,算是承认了吧。毕竟,她一直都想保护好他。”岳文森叹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提起我的生父,她就变得和平时不一样了。可能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爱了,就是一辈子,她走不出来的。”
母亲对爱情的忠贞,同样影响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