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在姜落雁身边坐下来,道:“我可是耽误了?”
姜落雁笑笑,道:“都什么还没说呢,没误了什么。”
傅行之凑在沉鱼身边坐下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也要听。”
沉鱼不理他,只看向姜亦风,道:“阿爹,开始罢。”
姜亦风倒头一次见这么多年轻人来听他商讨国事,不觉信心大增,笑着道:“好。”
“依着我的意思,便该乘胜追击,利用大汉的声威,向西域诸国征发军队,一举控制整个西域……”
姜亦风侃侃而谈着,沉鱼的目光却早已落到了卫铮那里。
他身量高大,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肤色,与她记忆中的傅恒之相较甚远。不过,他若是再长大几岁,也该是这个模样吧……
沉鱼在心底默默比划着,又看向他的下颌,那是他脸上唯一不在面具之下的部位。
他下颌的线条如同刀削,轮廓精致而清晰,若是他在……
“姜二娘子。”卫铮突然开口。
沉鱼一愣,抬眸看向他,道:“卫……卫将军。”
卫铮的唇微微勾起,道:“不知姜二娘子对西域之事有何看法?是打,还是和?”
沉鱼望着他的眼睛,她分明看不清楚他藏在面具之下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他眼底有一抹促狭的笑意,而这笑,正是对着她的。
“嗯?”他催促道,声音醇厚好听,微微的有些哑然。
他大约不知道,她来这里并非为着探讨什么西域之事,她只是想来看看他。
沉鱼沉着道:“不是打,也不是和,是治。”
那是上一世时,她听傅言之和府上的门客们议论过的。
“治?”他抬眸望向她,道:“愿闻其详。”
沉鱼道:“堵不如疏,匈奴残暴,我们大汉与之纠葛数十年才有今日之功,若放任自流,只怕用不了几年,他便会卷土重来。倒不如借此机会与西域诸国取得联系,将整个西域置于大汉版图之下,与西域诸国一同牵制匈奴,那匈奴人也许能就此罢手,也未可知。”
她话音落下,周遭却是久久的安静。
卫铮更是深深的望着她,眼底有流光闪过。
沉鱼回望着他,浅笑道:“卫将军,不知我这些闺中之言是否堪入你的耳朵呢?”
卫铮还未开口,便听得傅行之道:“沉鱼,你厉害啊!你从哪想出这样一番话,真是……给我十天我都想不出来的!”
众人听着,都不觉笑了起来。
卫铮称赞道:“听二娘子一席话,当真是胜过读十年书了。”
沉鱼眼睛晶亮晶亮的,只抿唇笑着,一言不发。
*
众人又谈了一会子,沉鱼和姜落雁等人便退了出去,只留下姜亦风和卫铮说些政务之事。
傅行之一路跟在沉鱼身后,只等着沉鱼和姜落雁等人在石凳上坐下来,他才挤到沉鱼旁边坐下。
如今虽是春日,葡萄藤却已长得很繁盛了,在葡萄藤下,阳光一点点的渗进来,显得明亮而不刺眼,最是惬意。
姜落雁命人取了些茶点来,道:“在这里说话才舒服呢。”
姜子默深以为然,道:“也不是地方,是和父亲说那些家国大事,总觉得拘束得很。也就是卫铮,能陪父亲聊那么久,还谈得那么投机。”
“他那叫少年老成。”傅行之插嘴道,“自和我们不是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