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陈厚财称做阮小郎的是个青年鬼,他和吴东弟瞧过去差不多年岁,不过,他却更瘦弱一些,也显得更文气一些,说着话,他还要手握拳头,抵着拳头在唇边轻咳两声。
显然,这生前应该是长期身子骨瘦弱的药罐子,做了鬼都还有这样的习惯。
顾昭环顾了一眼,这一行人里有陈厚财老爷子夫妇,女儿女婿,儿子儿媳,她都见过,唯一这阮小郎,上次鬼亲时,她倒是没有印象。
“无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顾昭问。
吴东弟和阮家虞对视了一眼,阮家虞又咳了一声。
爽朗又利索的吴东弟嫌弃了下,当即快言快语道。
“顾道长,这是阮家虞,就是婚宴那日,我和你提过一嘴,和我埋一处山头的阮家儿郎。”
“他啊,处处爱学我,我去学拳脚功夫,他也去学拳脚功夫,我讨媳妇,他也要讨媳妇,还进了后辈的梦里,托着她们给他烧元宝衣裳,就是那学人精。”
顾昭:……
她看了一眼过去。
被吴东弟这么一说,阮家虞的脸蛋差点就要从青白色变成红色了,他拳头抵着唇畔,咳咳咳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
“我学功夫,那是想让身子骨更好一些。”
“身子骨哪里差了?”吴东弟大声,“你就是学我,还死要面子不承认,咱们都是死鬼了,哪里还分什么身子骨差的和身子骨好的,反正都是靠飘的。”
顾昭、孟风眠:……
这二位,不愧是同年同日结阴亲的,还是有点冤家的架势在里头。
接着,在吴东弟和阮家虞的叙说下,顾昭便知道这二位寻自己的原因了。
原来,阮家虞前些日子也结了阴亲,想着自己的婚事,他给后辈托了梦,后辈尽心尽力的烧了元宝和纸衣等物下来,元宝都是自己折的。
都说那心意越真,元宝越正,他瞧着那明晃晃的大金大银,又瞧了瞧新嫁娘脸上欢喜的笑意,心里的满意,那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探望后辈,必须回去探望后辈,真是对祖宗有心了。
对了,还得领他的新嫁娘回一趟阮家,好歹认认路,回头也都是亲戚了呢。
这一回去,阮家虞便察觉出了不妥。
“我们阮家是卖酒的,祖上传下来的好手艺,家里倒是银钱不缺,不过,我们家人丁不兴旺,这两代都是招赘进门。”
“我那后辈是个踏实性子的,人也勤快,手上就没个闲功夫,酿酒,编筐,种果子……按她来说,甭管金山银山,垒在下头的都是铜板子,瞧见了不捡,那就是浪费。”
阮家虞的鬼音里有着困惑和担心。
“但是,这一次回家,我发现她变了许多。”
顾昭和孟风眠对视了一眼,继而目光落在阮家虞身上,重复了一句。
“变了很多?”
“恩。”阮家虞点头,“我去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她点了灯烛,很迟了也不歇下,一把年纪了,揽着个铜镜照不停,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偷偷的进了我那小小后辈的屋里,坐在床榻边,就着月光瞧我那小小后辈。”
阮家虞停了话头,有些迟疑。
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觉得那一下,他那大后辈瞧小小后辈的眼神不对。
总觉得,她那年迈的眼里好像有贪婪嫉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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