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昭儿刚出生不久,你有一回抽空去了张家,瞧了孩子,回来时一脸喜色,还和我说,咱们家孙孙雀儿生得真是不错。”
他大力的收紧手,犹带希冀的开口,“这。。。。。。”
顾春来的话还未说完,立马就被老杜氏打断了,“那是张氏骗我了。”
老杜氏一脸愤恨,“就你想到这事吗,我早些日子就想起了。”
“前几日我特意去张氏的新夫家寻她,问了她这事,你道她是不是个奸滑的,孩子出生头几个月模样变化大,她就是抓着这点,糊弄了我!”
老杜氏大口的喘了下气,继续道。
“那次我见到的不是咱们家昭儿,而是张家隔壁裴秀才家的小子。”
“他就小咱们昭儿两日,他娘没奶水,张氏奶水充足,裴秀才他娘拎了只老母鸡,抱了孩子在张氏那儿喝奶。”
正巧那一日她去了张家,襁褓里的奶娃子能瞧出什么模样,张氏灵机一动,就这样拿裴秀才家的小子,当做顾昭,特意给老杜氏瞧了雀儿。
那奶娃子的雀儿生得好,不明真相的老杜氏乐得合不拢嘴,回来后,她可是好好的和街坊邻居炫耀了好几通。
因着这,长宁街哪家不知道顾家孙孙雀儿生得好,从来没有人怀疑顾昭不是男娃。
老杜氏想起自己那时的蠢样,心里直呕血。
顾春来颓然的坐了下来,“行吧,我知晓了。”
张氏如此作为,怪谁,除了怪这吃人的世道,就只能怪自家子息不丰了。
那时昭儿他爹病得厉害,他又是个埋土半截的老头子,唉……
。。。。。。
酱菜夹馍有些噎口,顾春来端过汤碗,咂了一口葱花蛋汤,那厢,老杜氏也不知是想了甚,面上的神情变幻不断。
半晌,她重重的拍了拍桌面,“不行,不能让他们这样对昭儿。”
老杜氏朝顾春来看去,铿锵有力道。
“老头子,咱们得赶着你死之前,好好的替昭儿找个好人家,嫁人了,有夫家撑腰,我看还有谁敢吃这绝户。”
顾春来被老杜氏突如其来的一拍吓得不轻,一口汤呛到了鼻子里。
“说话就说话,你动手作甚,咋咋呼呼的。”他抓过一旁的帕子,胡乱的擦了擦鼻口,没好气又无奈的开口。
“好人家,你以为这好人家是你上大街买大葱,说有就能有啊?”
“俗话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知道这面皮上的好人家,骨子里也是个好人家了?”
“别到时候旁人还没欺负过来,这夫家就先欺上门了。”
这世道,就是有娘家撑腰的妇人,遇人不淑时,在婆家那也是苦熬,更何况是那等没了娘家的。
老杜氏重新坐了回去,“那你说怎么办。”
顾春来不语。
这老婆子是咋呼了一些,不过,有一点说在点上了。
顾春来低头看自己的手,上头干枯皮皱,遍布褐色斑点,这是上了年纪的人的手。
他这老骨头得活着,能活一天,便能护着顾昭,护着顾家一天。
顾春来抬头,对上老杜氏殷殷看来得眼睛,低声道。
“你偷偷的寻摸寻摸,实在不行,咱们招赘,给昭儿养个童养夫。”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离昭儿长大还有几年,咱俩也上了年岁,这生死的事谁也说不准,兴许夜里睡个觉,第二日便睁不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