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我不是故意提起姐姐讨厌的人……啊,我也非常烦他!经常一副看不起人又要装模作样的表情!”
真是个体贴的孩子啊。
说到这我就不困了,深感认同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提不提这种事没什么,是我先问的嘛,我也已经不把他——”当成一桩会引起焦虑的破事看待了。
话音未落,身后倏地传来男孩压得微沉的嗓音。
“问什么?”
园子应该是早注意到了,反应比我快得多,当即又用上她纯真质朴的视线把我和背后的人连到一块。
我话头被截断,莫名想不起来后半句话,索性坐在餐椅上,半扭过身瞧去。里包恩独身一人站在我椅背后面。位置反转,轮到他稍微低了低头,目光毫无重量地降落在我脸颊。帽檐打下几缕暗色。
“……没什么。”
不知从哪来的没底气感,我竟然不太想说真话,“只有你一个人?”
里包恩嗯了一声,“毛利先生没回到房间就吐了
一地,我们多耗了点时间。那个小鬼现在也直接去睡午觉了。”
我:“辛苦了,还想吃点什么吗?”
里包恩:“不用,我吃得很饱。”
他趁我工作的时候到底在毛利一家这里蹭吃蹭喝多久了啊!不会一开始就拼桌了吧!
想象不来他们还会聊上什么奇葩的话题,我干脆略过,回头跟神色暧昧地观察着这边的高中生发出要约。
“我也到想睡午觉的时间了。园子要顺路一起回房间么?”
“噢!不用不用。”首先一个极其充满青春活力的弹射起步,园子小姐手脚麻利地收拾小包,拿出手机,电光石火间和我交换了电话号码与Line的好友,便原地进行太空漫步式退场,“姐姐之后再见!我不打扰你们!”
于是我就这么维持着握手机的姿势,屏幕闪现出一个新好友。我接着沉默地目送她滑步离开。
在犯困边缘反复试探的思路停滞了刹那。
我不是傻子,这种老是像捆绑营销一样的情况未免太奇怪。
明明已经成功澄清了时常被误会的问题,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四舍五入被起哄的画面?到底是因为现代年轻潮流就是拉郎配,还是我和保镖的关系真的显得过于亲密了?
难解的关键是,我就算换位思考,也根本不会把一个成年人和未成年拉郎到一起。
我思来想去,灰原那纤细的、富有某种余裕的稚嫩声线恰好在脑海再度响起,游荡带回音。
“‘……他根本不会顺着误会将错就错下去。’”
下意识稍抬起头,我瞧向站在椅边的西装少年。后者不着痕迹地一扬眉梢。旋即,一只手不慌不忙地稳稳伸到面前。
黑西服换了新袖扣,在临海阳光的眷顾下忽闪着迷人的银色微光,衬得男孩腕骨微微下陷的阴影多添几分线条感。而后我看见他纤长的指节,泛着紫的淡色血管;修剪圆润的干净的指甲,饱满白皙的指腹。
原先这只手无论怎样都不像属于一名杀手。
但或许是随着时间成长,里包恩平时也没有懈怠于枪法的练习,他的中指、无名指与小指指侧皮肤如今都覆着不同程度的茧。指关节也似乎比常人更凸出,更骨感一点。
这使得他好像比以前又更显得冷峻,却也更像一个真实的、有经历的人。
我想着,只听下一秒,男孩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打断这些转瞬即逝的想法。
“你想赖着坐多久,懒虫。”他面色如常道。
“……”
我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一点没搭理他那像要扶老人过马路的看似尊敬其实毫无礼貌的手,反而反省地,自发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声音发闷。
“我只是发了会儿饭晕,回去吧。”
年轻人爱乱起哄就起哄好了。我又不是会当真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