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在于,你离开厕所的时间与死者被发现的时间非常相近。”警官说道。他这一发言打断了侦探本来想开口的动作,引来后者尴尬一秒后若无其事的咳嗽。
“我们初步判断死者是被毒死的,这种毒的成分尚未检测出来,但一般毒性的发作都很快,也就是说,毒发恰好就在你离开的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意味着三藤小姐你就是最有可能下毒的人;同时,只离开几分钟的友寄小姐也不能排除。”
三藤小姐叹道:“当然,你们可以慢慢检测这是什么毒。不过这么做假设可不负责任,我们该怎么在这短短时间里控制住宏香,并且给她下毒呢?不论是我,还是友寄小姐,都没有谋害她的理由呀。”
这回,毛利侦探抓紧时机,积极加入探讨:
“你说自己就算了,怎么能确定这位友寄小姐就没有行凶动机?”
仿佛是为了让这番质疑更有力,他盯了过来,认真分析,“如果友寄小姐不是凶手,又为什么如此沉着,面对我的指认也毫不慌张,不为自己辩解?”
当然是因为我都不敢相信你是名侦探了啊。
全程木着脸的我终于又被指名质询。我也不好意思让甲方一直帮忙申诉,刚想自己解释,三藤小姐却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抢先开口道。
“友寄小姐还年轻,会不好意思、在乎别人的眼光,是在所难免的。”
她近乎温和而鼓励地注视着我,以及我身旁的男孩。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听这位洒脱的女士喟叹般揭秘:
“这孩子是这里最无辜的人了,她只不过是在出差期间,偷偷来和小男朋友约会而已。先不说她根本不认识宏香,友寄小姐有什么理由在这么浪漫而紧迫的时刻,选择浪费时间去杀人呢?”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众人的视线又如同墙头草般唰唰直射到我身上。而我从困惑、迟疑,到难以置信,死了的心终于狂跳了起来,是吓的。
为什么她会认定里包恩是我的什么小男朋友……等等!
牵着里包恩的手瞬间变得无比滚烫。一时间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但大脑飞快运转,我立刻下了决定,火速松开:“不是,咳咳,我的情况并非如此,只是——”
然而下一秒,我的衬衫衣角被扯了扯。男孩犹豫而伤心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新奈姐姐,我不想再藏了。”
这天外魔音立竿见影,直接把我思路打得支离破碎。我饱受震撼地低头看向里包恩,这位活爹则毫不受影响,拉着我的衣角,一双黑亮的眼睛明明与往常一般平静、无辜又可爱,嘴角也简直可恶地上翘着,脱口而出的语气却委屈得像被我骗了三年感情还得不到一个名分。
他说:“我也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
你可不就已经站着了吗!你可能嫌麻烦想要赶紧结束,这时候顺着三藤小姐的话演下去确实有利于尽快排除嫌疑,但我的性命就无所谓了么!
三藤小姐的男伴好歹看起来起码上高中了,这小学生凑热闹,最后完蛋的只会是我。
如此抓马的情节自然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议论声遍地而起,我想到同事们也在其中,恨不得马上以头抢地当场成为第二个死者,脸颊到耳朵都热得惊人。
我觉得我看上去一定羞耻得快烧起来了,所以三藤小姐的眼神还变得愈发慈爱。
不管怎样,宕机的大脑重新运转,我以现有的知识紧急回想了一下恋-童-癖可能触犯的法律——不对,我根本就不是恋-童-癖——事已至此,抱着及时止损的严酷心态,我迎着众多目光,艰难地、冷漠地闭了闭眼。
“我已经说过了,直到你成年之前,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短短三句话,让里包恩从被诱骗的可怜男孩摇身一变成固执的情窦初开恋爱脑小学鸡,我都要为自己鼓掌了。
只是我冰冷的声音刚落下,喉咙一痒,忍不住捂着口罩狂咳,来不及扳回话题。衣角被拉着的力道缓缓松开,是里包恩放手了,因而我还听到了不知哪里传来几声哀叹的“哦……不……”。
三藤小姐见状,更如同怀念青春般摇了摇头。
“可见友寄小姐是一位富有责任感的人,各位无需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们也只是追求爱的一份子,讲究感情上的交流。”她颇具诗意地说,“再说,她甚至生着病,更没可能如此精细地完成这桩奇怪的案件了。”
毛利侦探瞪大了眼睛,左看看右看看。警官回过神,知道三藤小姐的爱好是什么,也重重清了清嗓子,踌躇道:
“这个……就算孩子没受伤害,但毕竟还是有悖于道德……”
“警察先生,我想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关于案件的事。”
我终于逮住时机抢断话题,嗓音嘶哑如厉鬼在世,毫无表情地冷静出声,“凶手也许还在现场,甚至有可能不是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
这声提醒总算让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三藤小姐收敛了笑容,眉宇间浮现出悲伤而愤怒的疑云;警方吃瓜间放松的警惕心再次提了回来;毛利侦探神色一凛;四周人员的交谈也如退潮般渐渐消失。
就在彻底死寂的一刻,一个小孩连蹦带跳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警察叔叔,我发现好好玩的地方诶!”
戴着眼镜的小学生不顾阻拦,天真好奇地说:“二楼有一间房间放着好多好多香水!唔,虽然门上写着员工专用、闲人免进,但是居然没锁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