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们为什么正在烈阳高照的商业街,仿佛真正的游客般享受当地特产,尤其要仰赖于野末前辈。
他善待属下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早上抵达酒店,安顿了行李之后,他并不像高木那样首先发表三个小时废话高见、再催着部下赶紧工作,而是笑着问大家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再约客户。
真好啊……我咬着吸管,喝了两口不加冰的果汁,面无表情地忽视喉咙的干涩。
我们坐在店里。不同于东京,冲绳迄今仍是一副盛夏的景况,明媚炽热的阳光在店外投下团团热气,晒裹着每一个排队买特产的人。
野末前辈尝了两口冰淇淋,目光随即落到我的身上,想必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他多问一句道:
“友寄,确定没问题吗?”
“是的,请不用担心。”我认真道,“区区小感冒而已。”我会让它知道谁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波岛接话:“要我说,你还是应该在酒店休息啦。”
“我没有这么脆弱的,而且好不容易来一趟,才不要因为这点问题就放弃观光的机会。”我从善如流答复。
佐久早则说:“不要紧,这些容易上火的食品少吃也比较好。中午我们可以去尝尝本地的阳春面。”
外川同意道:“的确。”
我向四位都报以感激的眼神。
佐久早君如其所言,以身作则,没有买冰淇淋吃,而是和我一样点了去冰的饮料。相比之下,我对他更不熟悉,只能看得出来他貌似是个颇为自律的优秀成功人士,也是因为业务能力强,总部非常重视他的能力。
此时,店内挂的小电视播放完一段广告后,忽地响起慷慨激昂的解说声与欢呼声。
我抬头望去,耳边正好传来波岛的慨叹声。
“啊,是排球比赛吗?看起来排场好大。”
“是V联盟的赛事。”
“诶?”波岛舔了舔沾着盐巴的冰淇淋,惊讶地瞧向同样抬头看电视的佐久早,“佐久早君听起来经常看排球比赛么?”
一头微卷黑发的佐久早怔了怔,稍微收回视线,嘴角含笑地浅饮一口饮料。
他平静的面容与小小屏幕里踩着喝彩声出场的某位选手恰好对上,如同一面魔镜横亘于冲绳与仙台,心照不宣地映射出二人别样的关系。
“因为我弟弟是选手之一。”他说,“嗯,我也算是常看吧。”
刚调过来的,关系陌生、却优秀得无懈可击的同事居然露出了这般亲切的一面,哪怕是一向贯彻严肃酷哥人设的外川君也一副“真的假的,也太帅了”的表情,与各位一齐惊叹出声。
“真的,”野末前辈看着屏幕里短暂贴出的选手名单,“有位叫佐久早圣臣的选手呢。”
波岛跟着夸道:“太厉害了!”
佐久早虽保持着冷静的态度,眼里却流露出令人羡慕的自豪的神采。
说实话,日本大多是多孩家庭,独生的反而更为稀缺;作为唯一的孩子,我还挺好奇家里有姐妹兄弟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说到排球,”健谈的野末前辈顺理成章地引出新话题,“友寄似乎也蛮上手的吧。上回和同盟公司组织的团建友谊赛,作为主攻打出了很漂亮的分数。”
库噜噜——我吸完最后一口果汁,戴回口罩。
“刚好小时候有基础罢了,”我清了清微哑的嗓子,道,“作为业余中的业余,我对排球比赛也没怎么关注。”
佐久早:“难得到海边,要不要玩一次沙排?”
波岛:“不行不行,友寄还带病在身,怎么说也要等康复了再运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我掏出手机,翻看未读讯息的同时,思绪却悠悠地飘向童年如砂窗般模糊的回忆里。
小时候,虽然宅,但我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单纯开朗的小孩。
由于邻居之间常常串门、交换蔬菜、相互照看等等,我和隔壁小两岁的男孩交往甚密,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待在一块:他挺社恐的,没什么别的朋友,因此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来敲我家门,问新奈在不在。
那家伙喜欢打排球,我便抱着一起玩玩的态度和他练过一阵;直到男孩搬走,我还秉持着类似于缅怀的心情,坚持在当地的儿童排球兴趣社多打了几个月,以告慰我走失的友谊。
遗憾的是,隔得太久,我对他外表的印象仅限于总会被睡得很奇怪的发型了。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成为一个游刃有余的大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