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上个厕所又睡不着,于是我顶着还有点惺忪的睡眼,把他绑在肚子上的绳子解开,抱了下来,再把这条绳子直接没收处理,打着哈欠一转身关门,才算把里包恩挡在门外,安心如厕。
洗完手出来,我摸着脖子,瞧见里包恩正坐在沙发上脱幽灵服。
困意在脑子里冒着泡泡,我竟然也有闲心呆在原地围观,心想他果然是小婴儿,因为这位宝贝保镖还包着纸尿裤。随后看着他生活习惯非常好地把衣服叠整齐,放到一边,再一件件穿起斑点睡衣,戴上小睡帽。很萌。
我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发自内心地关心道:“你是不是失眠了,要和我一起睡么。”
说着,我在困意驱使下含含糊糊补充。
“我的床还挺大的,你不用老是睡吊床。”我趿拉着拖鞋,懒懒散散摸着肚皮晃悠回卧室,“过来吧,别抢我被子就行……”
可能被我说中,他真的失眠了,我刚躺回被窝里没多久,迷糊地感觉到旁边有什么钻进了被子里、挪动到枕头边,又让我清醒了点。我于是眯开一点眼睛,翻过身,觉得我的保镖可能不喜欢被闷在怀里睡,便只是伸出手,掌心摸到软软的、有点凉的脸蛋,再用拇指轻轻地擦了擦小孩的眼角。
眼皮周围的体温倒是温热一些。指腹下还能感受到眼球轻微的颤动。
“睡吧。”我也重新闭上眼,没什么力气说话,几乎是用气音小声说道。
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被哄睡的,手掌接着往下,找到小朋友的背,慢慢地轻拍几下。
不知不觉,我便自己睡着了。
结果隔天醒来就被恩将仇报,一条简直莫名其妙的大鲶鱼用他的鳍毫不留情地拍打我的脸!虽然不痛吧!主要是烦人!
“懒虫,起床!”小婴儿清亮的嗓音跟魔鬼一样响起,“今天有领导检视工作,要提前半个小时到公司摆拍。”
他不说我都忘了!但起床气在胸腔里如风暴般酝酿,我深吸一口气,眼睛都不想睁开,胡乱地伸手一把抓住鲶鱼的须,半张脸接着埋在枕头里,发出的声音有气无力。
“……静音,五分钟后再响。”
回应我的是这个鲶鱼闹钟的又一鳍拍了过来,直接把我拍得人生无望!
可以说,有里包恩的日子完全不无聊,但一定有那么一瞬间会想就地解脱。不过,从另一方面上看,这位贴身保镖的陪伴感给得相当到位,想到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离职回老单位,我心里还隐隐有点舍不得。
但话又说回来,这种舍不得仅仅只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比起想着和别人的缘分结束之后会怎么样,还不如顾好当下。
只是好景不长。
就算我没有专注于当下的想法,现实也会让我不得不着眼于眼前发生的事。
这天,刚休息结束的第一个星期一,我洗漱完,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了,里包恩才从卧室里迈着小步子走了出来。
他今天倒是与往常一般西装革履,没有突然变成一个鬼脸花瓶蹲在我电视柜上试图吓我之类的。绿色的蜥蜴趴在帽檐上乖乖发呆。我靠在玄关边穿鞋子,提了提后脚跟。
由于这个世界一流杀手的状态有点太安静了,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穿好鞋子,蹲下了身,等他不紧不慢地向我走来。
好像他又长高了一点,是我的错觉吗?
记得以前蹲下来时,里包恩只到我膝盖,现在还超了半个头。
“里包恩?”出于确认的目的,我先叫了叫他。
里包恩稍微抬头,那双黑漆漆的眼睛越过帽檐的阻挡看向我。他似乎也有点不解,沉沉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
“看你好像没什么精神,没睡饱的话就回去睡吧,”我打量他两下,认真说,“最近也没什么危险情况,不用每天接送我下班了。有事我再打你电话。”
里包恩道:“不需要,我不至于连送你上班这种事都做不了。”
他倒是态度很明确,不打算废话,声音听起来也很平静,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比他以前精力旺盛到积极cos我空降的上司来检查我工作进度(而且同事还没人觉得哪里不对劲)的程度,现在这种状态都能称之为蔫巴了。
纵然我想尊重他的选择,理智也在告诉我,这情形看起来不能轻描淡写就带过。
我不禁皱了皱眉,伸出手,把他系得有点歪的领带扶正。里包恩的目光随着我的动作也微微动了动。
“我知道你很讲究职业素养,但我也不是会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我说,“给你批一天假,去休息吧。待会儿我打点钱给你,没事了可以去你喜欢的店喝浓缩咖啡……”
我话音未落,正准备轻捏一捏他泛红晕的婴儿肥小脸,没想到紧接着,那戴着礼帽的脑袋却忽然失重般一晃、一歪,手中又是一沉,热乎乎的柔软脸蛋竟然直接贴倒在我的掌心里。
颇为沉重而偏急促的呼吸打在掌根,裹着闷闷的湿热。
“里……?!”
我吓了一大跳,心脏骤然跳得飞快,事发突然,眼见下一秒里包恩的身体无力地将要向前倒下,我只来得及连忙跪下膝盖,另一只手匆匆环过去,好让他整个人扑在我臂弯内,以免直接磕到地板上。
“里包恩?”我再喊了他一声,没得到回应,便把他帽子摘到一边。
列恩不知何时隐形看不见了。不过我此时也没心思顾别的事。所幸里包恩还睁着眼睛,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只是小小的胸膛起伏着,呼吸愈发急促,脸颊到鼻尖烧红了一片。这毫无疑问是病态的。我跪在地上,把小孩搂在怀里,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另一手便伸手拨开他额前几缕濡湿的发丝,用掌心探了探额头。
里包恩发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