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沈青梧抓住天幕暗下去的最后时间,匆匆翻开书扫一眼。这本与博容给她的书果然一样,里面少的那句,也果真是“明月”那句。
原来张行简是真的不想教她那句。
为什么呢?
沈青梧一边走,一边想。
那句教她认清现实的话,他不肯教,是否说明他另有鬼胎。但是他的鬼胎又能是什么?
他最近……对她这么好。
也许不想教她那句,也只是为了不打破她的幻想。
张行简几时变得这样温柔了?
他一点不像她认识的那轮冷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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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敲三下,屋中人应了,沈青梧才推门而入,带入一身风雪与寒意。
屋中烧着火,数盏明灯下,张行简伏在桌前忙碌什么。
他抬头望着她笑,不吝啬对她的夸赞:“我们梧桐会敲门了。”
沈青梧下巴微微扬一下。
她满身的戾气,因为他语气轻柔的夸奖,与那副永远含笑的样子,而消减下去。
沈青梧很少受别人影响,但也许是和张行简相处久了,她确实沾染上他身上一些毛病:因为他笑而心情好,因为他不停夸她而洋洋得意,因为他不计较她任何缺点而觉得自己好像很不错……
这算是好事吗?
沈青梧思考得心烦。
她又听到张行简温声细语:“炉子上暖着热茶,你喝点暖身子。”
沈青梧对此不满:“你为什么不端茶给我?”
她还不满:“我进门了,你都不来迎接,不帮我脱衣服。”
她说完便一怔。
以前哪有人管她刚从哪里回来,哪有人管她冷不冷热不热……
都怪张行简!
每次她进屋,他都要上前相迎,帮她擦雪,帮她拿氅衣……她是否被他弄出毛病了?
伏在桌前的张行简目中浮起一些笑。
但他抬起脸,无辜极了:“我在忙你的课业,不是吗?”
他很好说话:“下次一定迎你。”
沈青梧脱下氅衣,向他走过去:“忙我的课业?你教书教得一点也不认真,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奋了?”
张行简笑吟吟:“我想教你绘画。”
他提醒她:“昨夜你不是与我说,博容不教你画画吗?我教。”
他笑容恬静:博容给她留下的印象,他要擦去;博容没有给她留下的印象,他迫不及待要留下烙印。
他不信自己比不上博容。
沈青梧挠脸:“我不擅长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