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简低声:“沈青梧,我早告诉你不要太信博容。”
可是沈青梧从来不听他的话。
张行简模糊的视线中不能看清沈青梧,他也不想看清。他在床榻边怔坐一会儿,想到自己该离开了,该去忙自己的事了。
沈青梧应该玩够了吧?应该回益州去了吧。
张行简脑中混乱,他尽量冷静地想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做,他想他要趁沈青梧醒之前离开。离天亮应该还有些时间,他该走了。
他此时心头太乱,许多想法觉得都有疏漏。可他脑海中一直在想沈青梧,心里七上八下、胸前的伤不断地疼痛,全是她带给他的。他很难在不想她的时候,去重新规划他自己要做的事。
他该离开了。
张行简起身,去摸床边的竹杖。他被扔在榻上的药碗绊了一下,跌回床上,不禁出神了一会儿。
张行简突然回头,空茫的没有神采无法聚焦的眼睛,落在床榻上。
他忽然折身,俯身而下,手指抚上她眉眼,勾勒她的轮廓。
他说服自己,他只是确认这个人确实是沈青梧,自己没有再次弄错。女杀手会听孔业的命令除掉他,但是沈青梧不会。这世上,应当没有任何人能让沈青梧完全听话。
手指下抚摸到的面容,确实属于沈青梧,属于那个……很奇怪的娘子。
张行简克制着呼吸,目光温柔一瞬——
从来都让他看不懂的、任性自我的小梧桐啊……
他必须离开了。
张行简站起身,摸着自己的竹杖,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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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再次醒来时,迷迷茫茫,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日。
黄昏余光擦过窗子,落入空荡荡的屋舍中。沈青梧盘腿坐在床上,低头看到自己微垮的衣物,露出的半只圆润肩头。长发散至腰,她起身时自己都压痛了头发。
她不认为自己独自一人能意乱情迷到衣物快剥掉的地步。
张行简。
日光在沈青梧禁闭的眼皮上轻轻一跳,她的眼睛突然睁开。
屋中没有人的气息,内力外放,会发现这处屋舍都没有活物的气息。昨夜那碗药是陷阱,张行简用美色勾她,他溜之大吉。
沈青梧淡然起身,开始逡巡这处屋子是否有残留的痕迹。
她技不如人,输张行简一筹,被他反将,这没什么。她早就知道他不会老老实实养病,他的这出戏精彩,勾起沈青梧的好胜心。
他越是讨厌她,无论她是沈青梧还是阿无、他都要远离,她越是要得到他。他激起她的战斗欲,她就喜欢难搞的人。
沈青梧翻身跳上横梁,发现了碎碗的瓷片,以及横梁上布置的那些机关。她发现这些陷阱足以让人重伤,眸中不禁更加明亮——
好厉害的张行简。
好坏的月亮。
她更想要了。
何况昨夜的情形,让沈青梧今日想来,也心中荡意连连。
寒夜中,检查过屋子内外一切的沈青梧走出屋子,背上自己的弓。
猎手要开追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