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容淡声:“你说的不错,帝姬不是天生的疯子,但少帝的天真带着残忍。”
张行简静静听着。
他慢慢说:“你想杀了少帝,却因帝姬而投鼠忌器。帝姬提防着你,有她在,你就到不了少帝身边,动不了少帝。你只能死遁。”
张行简说:“多年以后,大哥作战杀敌,功高震主,终有入朝一日,终有让人不再提防一日,终有被帝姬遗忘之日……大哥要和张家断绝往来,将所有扛于你身,不连累家族。到那时,你要杀了少帝吗?”
博容不语。
张行简笑一笑:“可是孔业已经在怀疑张家了,也在怀疑你了。你恐怕瞒不到那个时候。”
张行简喃喃自语:“不如我与大哥合作吧。”
博容:“张月鹿,你不必搅和进来……”
张行简温文尔雅:“不。大哥想要报仇,我想要名利。我们各取所需,岂不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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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林等到张行简出帐,跟他一同走。
长林:“看起来郎君得偿所愿。”
张行简笑而不语。
长林:“你又装模作样起来了……算了,我不问了。不过刚才东京快马加鞭送来了邸报,一堆政务,都要问你……”
张行简立马揉额头,开始咳嗽:“我累了,我要休息,东京政务有孔相处理……”
长林笑起来:“你就不要在我跟前装病了好不好?你怎么这么懒……唔。”
他收口,因他看到了沈青梧。
张行简也看到了。
他揉着额头的手微微僵一下,才放下袖子,对她露出礼貌的笑。
他目光闪烁一下,略有疑问:她怎么站在风口?专门等他?
他开始回忆:他又让她恨得……这么牙痒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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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仍是方才见他们时的半束发打扮,顶多是多披了一件玄色外袍。
她靠树而站,一身冷冽肃杀。发丝拂面,女将军一双漆黑的眼睛没看他们,而是仰望着天上明月。她既苍白,又强悍。
长林向她打招呼:“你怎么在这里……专门等着收拾我们郎君?”
他说“收拾”说得很不自在。
但他找不到更好的用词。
沈青梧每次见到张行简,都是这副充满斗志、熊熊燃烧的冷艳模样。
张行简整整衣容,叹口气,向她行礼:“沈将军。”
他想,沈青梧现在一定更讨厌他了。
沈青梧缓缓转脸,如面对自己的毕生敌人一样,盯着张行简。
寒夜星火寥寥,她听到了张行简放松时与长林开玩笑的话。她挺喜欢他那般模样,但她想张行简不知道他勾起了她浓浓的欲念。
她原本已想忘掉他,原本已想放过他。可他铁石心肠,偏又心如春水。
洪水要决堤,杀机是天性,积蓄多年压抑多年的情绪也要爆发:是他非要跑去山里救她,背她背了一路;是他明明与她生死与共,还要将救命之恩推给杨肃,要和她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