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否因为我们当年帮不了你,而对我们很失望呢?”
她眼中有些泪意。
沈青梧回答:“不是。”
她侧过头,不经意地看到阁楼下,张行简与长林、杨肃站在一起。
沈青梧想,对谁都不在意的月亮,怎么看待沈青梧呢?月亮怎么看待不被月光照到的人呢?
张行简忽有所感,隔着星火,向上方望来。圆月在天,白袍飞扬,他如渊之清,如玉之洁。
火光在二人面上游离,幽静、跳跃。月光如铺下的薄霜。
阁楼上的沈青梧,眼睛看着那个郎君,口上回答沈青叶:“我只是终于明白,我与你们不一样。不一样的人,其实不适合整日待在一起。”
沈琢:“哪里不一样?”
沈青梧:“兄长是沈夫人的亲生儿子,不管做出什么事,夫人只会说我,不会怪兄长。青叶是已逝大英雄的女儿,父母皆亡,沈家把她接来,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世人会审度沈家是怎么对青叶的。
“就像天上的月亮一样——你们在被光能照到的地方,我在月光照不到的阴沟里。
“我与你们,生就不一样。”
沈琢听得着急,想辩解不是这样,沈青叶目光盯着姐姐,幽静问:“我对姐姐的愧疚和喜欢,对姐姐是一种负担,是么?”
沈青梧说:“不能说是负担。这样讲吧,青叶,你希望我能够开心,如果我嫁给张行简我能开心,你其实是愿意帮我的。对不对?”
沈青叶怔怔点头。
沈青梧笑了。
一整夜,这是她第一次笑。
她挂着嘲讽的笑:“可同样的事,放在我身上,我就不会祝福,更不可能帮忙。”
她盯着沈青叶的眼睛,一字一句:“负了我的人,去下地狱。绊住我的石子,去化齑粉。被抢走的东西,我要抢回来。
“沈青梧就是烂人一个。”
三年前的事,在她和沈家一刀两断的时候,就结束了。
沈青梧很认真地回想三年前,很认真地去思考自己当年是怎么走的,怎么想的。自己刺张行简那一刀时,自己满心满眼的是什么:
“……你们在光华处,享受家人爱护呵护;我在光暗处,长成了一副阴森面。你们离不开家族,我可以;我孤身远走,你们不敢。
“我确实很奇怪。但我不想改,我也不觉得我有错。”
她看着呆呆得快要哭出来的沈琢,与脸色只苍白了一些的沈青叶,心想兄长的承受力,不如青叶。
沈青梧做了总结:“所以,别再给我相看什么郎君,别为我的终身幸福操心,别拐弯抹角安慰我张行简不适合。我不需要这些,也不在乎这些。
“嫁不嫁人我不在乎,成不成亲是我的事。沈家早早抛弃我,我只要选择权在我手中,我不需要看家人的脸色,我没有家人。
“我走了。若是可能……我们最好不要联系了。”
沈青梧说完该说的话,看二人反应不过来,便扭头出门。
她推门的时候,听到沈青叶问:“但你其实不讨厌我,是不是?”
沈青梧垂眼。
她说:“是。”
沈青叶:“你只是不想见我,并不会因此与我反目,对不对?”
沈青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