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叶站在廊庑昏暗灯烛火光下,轻声劝说:“堂姐似乎很喜欢张家三郎,不如伯母成全……”
她话没说完,就被沈母的笑声打断。
沈母温柔地为她系好氅衣领子,冰凉的手冻得她一个瑟缩。沈青叶抬起头,看到屋檐上黑压压的在暗夜中扭曲的狻猊兽头,以及沈母不容抗拒的带笑眼睛:
“沈家与张家联姻,不是你们小辈可以插口的。今天白日的事,已经过了火。青叶,我听说你饱读诗书,是个才女,你当也知道青梧今日推翻那茶盏,拉住张家三郎,让我们两家多么下不了台。
“张家需要的新妇,是一位识大体、贤惠能干的新妇。你觉得沈青梧是吗?”
沈青叶张口,脸色白如纸,说不出话。
沈母道:“好孩子,别想了。你回去歇着吧,你与她一同救了人,你不欠她什么。之后的事,就让我们这些长辈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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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家,同样有一场对话,却比沈家的对话干练简洁许多。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张文璧问张行简:“你的救命恩人,难道真的是沈青梧?你不是说是少年郎吗?”
同车的弟弟在出神,张文璧唤了两声,才让张行简回神。
张行简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她说是,那大约就是吧。”
他眼波流光在昏火中动人闪烁,伴随着他轻声:“那位沈二娘,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像是一个不会说谎、心肠笔直的傻娘子。
她穿男装是何模样?像今天推翻茶盏那样威武吗?
她知不知道她那般举动,会带给她什么影响?
张文璧盯着张行简看了半天,她暂且看不出这个性情凉薄的弟弟对沈青梧有何评价,但是张行简眼中的丝微笑意,已让她觉得危险。
张文璧慢慢说:“你的救命恩人,只能是沈青叶。”
张行简静了一下,“嗯”一声。
张文璧:“张家要迎进的新妇,不能是一个不识眼色、在筵席上公然耍赖、一把推翻茶盏、让两家成为笑话的娘子。沈青梧或许性情霸气有趣,但不适合我们家。”
张行简笑了一声。
他知道姐姐在担心什么。
他回答:“我会处理这件事的。”
张文璧放下心,她确定弟弟并没有因救命之恩而对沈青梧产生任何不合时宜的多余想法。
张行简敲了敲马车壁,马车停了下来。
张行简向疑惑的姐姐颔首,微笑:“姐姐先回家吧,我与长林出一趟远门,处理一下沈青梧这件事。”
张文璧眉目舒展:“张月鹿,你亲自处理此事,我便放心了。”
张行简保持笑容。
下了车,他与自己的贴身侍卫站在长巷前,目送古朴马车碾入深巷。
他当然要亲自处理这件事,不然,姐姐不会放心的。
长林问:“三郎,我们去沈家吗?”
张行简:“不,先出城,找那片梧桐林,看看救我性命的整件事,是如何发生的。以及……”
他停顿住。
长林重复:“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