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嘀咕:“怎么就经不住……”
他可是跟着师父去给那位相公看诊过,虽然病得厉害,可也没有那么弱……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药童后方沙哑响起:“听这位娘子的,把药再去两成。既是自己的相公,人家娘子会不清楚自家相公的身体?”
沈青梧闻言,微微抬目,向那个缩在药炉后的弓背老人瞥了一眼。
那老人对她讨好地一笑——小本生意,不敢得罪您这样的大人物,请您高抬贵手。
沈青梧面无表情,接过了药童包好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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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木门推开,再合上。
脚步声点在地上,不紧不慢,不着痕迹。
恰如这些日子一贯的折磨。
帷帐微微掀飞一角,帐内的人一声未吭。
沈青梧掀开幕帘,欣赏床上那不动声色的青年——
眼有疾,从而眼覆白布;身上处处有伤,手脚被布缚紧,打了死结。长发凌乱拂在枕间,一身雪白袍衫被翻得起皱褶,蒙着眼的青年,只露出高挺鼻端,润红唇瓣。
他睡在此处,宛如一道溶溶月光浸于深海中,虽狼狈至此,月光却依然清和,带着暖意。
沈青梧眼中笑意加深。
床上人听出了声音,侧过了半张脸朝外,眉头微蹙:“沈青梧?”
声音也是那样好听。
他不落难谁落难。
屋内那青年,叫张行简。
她和他的关系,是他乃她堂妹的未婚夫。
可惜张行简命不好,在他即将与妹妹完婚前,张家出了事,满门流放。堂妹和张家退婚,张行简被押往岭南流放。
当时远在益州治理军中的沈青梧听说后,告了假,马不停蹄地折返东京,去寻张行简。
可她不是去救他的,她是去趁人之危的。
张行简此人,他是挂在天上的月亮时,沈青梧得不到他;如今那月亮坠入海中,恰逢其时,正入她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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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床柱上,微微垂脸,蒙眼的布与缚住他的布上都沾了几绺乌黑发丝,露出的手腕细瘦透白,像一捧雪。听到脚步声,他将脸转过来。
张行简声音温和:“沈青梧。”
二人无话。
自然无话,他们本就不熟,本就没说过几句话。
张行简在混沌中缓缓思考,他是做了什么,才让沈青梧如此对他?
她的目的是什么?
大周朝赫赫有名的唯一的女将军,为什么救下他这个犯人,又用更奇怪的方式软禁他?
是这些年……
张行简轻声问:“这几年,你过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