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的时候,时舒睡梦中说口渴,他那会挂水挂得嘴巴都起皮了。梁径听到动静,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给他喂水喝。时舒睁开眼,晕乎乎的,说,你没走啊。。。。。。一晚上闷气下来,梁径是有些拿他没办法了。他没好气,我走了谁伺候你啊!时舒傻呵呵笑,继续问,你是不是不生气啦?梁径拧着眉不理他,扶他喝完水继续背朝人睡上沙发。
时舒瞧着,叫他:“梁径。”
梁径铁了心,郑重其事告诉自己,再理这个人自己就是白痴。
时舒继续叫:“梁径。”
梁径闭目养神,听着第二声,开始默背元素周期表。
“梁径。。。。。。梁径。。。。。。梁径。。。。。。梁径梁径梁径。。。。。。”
时舒从小就喜欢闹他。惹他生气是第一流,磨他耐心也是第一流,让他无可奈何更是第一流。
梁径叹气:“省点力气好不好?”
“梁径。”时舒叫他。
梁径手举白旗:“嗯。”
时舒:“我好难受啊。。。。。。”他伸手捂了捂胃,兀自说着:“还是有点点痛。。。。。。”
这话他从来不会和舒茗说,也不会和丁雪说——不会和任何一个人说。
只和梁径说。
那个时候,听到这句的梁径没说话,他对着窗外微熹的晨光、啾鸣的鸟雀,心头忽然一阵近乎茫然的无措。
他心疼他,但是不知道怎么心疼。
他言语上不客气、扛人的时候也不客气,两个人总是小矛小盾的。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到了高中,两个人渐渐开窍。一个越来越明白自己是真心想对对方好,另一个也慢慢懂得梁径的好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
过了会,梁径才说:“好好吃饭——听到没有。”语气说不上多好,但已经很软了。
没听到时舒回答,他扭过头,发现人早就一觉回笼了。
“吃一堑长一智”似乎从不在时舒身上出现,反倒常常体现在梁径身上。
具体表现为:时舒吃一堑,梁径长一智。
这件事就是个初中插曲,没留下什么重大影响,只是后来梁径管他吃饭管得更严格了。有时候会给时舒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姓梁——梁径是他老子。
不过再怎么看着吃饭,时舒的身高体重到底都没赶上。
身高差了一截,体重自然就轻。到现在,梁径抱他,两臂能很轻松地托起。有时候打横抱,抱着抱着也会因为时舒伸手搂住他而改为托抱。成年的梁径肩背宽阔,手臂坚实也有力,大致有了成熟男性的体格。而时舒好像还需要长一长。他比梁径更具少年感,性格纯真明朗,虽然看上去清隽纤瘦。
浴室里温度高些。水蒸气熏得人头昏脑涨。
时舒哭得太久,这会眼睛都有些痛。他靠着梁径站在花洒下面,闭着眼叫他:“梁径。”
他叫他“梁径”,从小叫到大。小的时候叫,是喜欢他、想和他做朋友、想和他一起玩。长大了,生气的时候字正腔圆重重叫出这两个字,然后远远站着气鼓鼓盯着人不说话。开心的时候仿佛“梁径牌”复读机,能叫到梁径听不懂自己的名字——梁径好气、好笑又无奈,推开他凑近的嘴巴,说“你好烦”。后来再叫,意义更丰富,更分场合。课桌旁、操场上、家里、房间里,还有,床上。
这个时候,他叫“梁径”,只有两个音,但好像已经说了一些话。
梁径低下头亲了亲时舒脸颊,给他头发揉上洗发露:“嗯。”
时舒没再说什么。他伸手抱住梁径。
很快,两个人洗好澡。时舒吹好头发走出浴室的时候差点被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小乖绊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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