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小的肩并肩坐在小马扎上。梁径低低地和时舒说着话,从没有过的温柔语调,好像在哄他睡,又好像只是十分想和时舒说话。时舒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但也没说要去睡,他很依赖地靠着梁径,似乎就算梁径和他说一晚上,也是可以的。
梁老爷子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提醒梁径要上床睡觉了。
哪想梁径扭头看见梁老爷子十分慌张。太幼小的年纪,情绪本就难以掩藏。
于是,梁老爷子又一次察觉了梁径难得却明显的局促与害羞。
好像心底里最直白的喜爱突然被撞破——柔软来不及克制,宣泄的情绪来不及收敛,一塌糊涂地就这么展现在了最亲近的爷爷面前。
梁老爷子心底里啧啧称奇,面上不显,温和地同梁径说,要睡觉了,再说下去,时舒要睡着了。
事实上,时舒已经睡着了。他挨着梁径胸口,睡得歪头歪脑。
而梁径扶着时舒软软的胳膊,对爷爷点了点头后,又去瞧睡着的时舒。
“爷爷,我觉得他好乖。”很久,梁径没抬头说。
梁老爷子不说话,他那时只觉得两个小人关系好。投缘罢了。
不过,这间精心准备的卧房时舒也只睡了小半夜。
后半夜他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只剩他一人。没有梁径。窗户玻璃上,阳台水族箱里光怪陆离的色彩随着水纹摇摇曳曳,好像一片未知的神秘领域不断朝外延伸出的触角,只等着他睡熟就把他抓走。
时舒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他站在风声幽幽的楼梯口战战兢兢,带着哭腔叫梁径的名字。
幸好梁径即时赶来。
此后的岁月里,一直到时舒八岁去往澳洲过暑假,两个小人一直睡一屋。
眼下,这间卧房再次整理一新。
阳台上的花草搬走大半,水族箱也不见了。空间一下变得通透,站在门口就能一眼望到四屏山郁郁葱葱的峰顶。
床单明显一早刚换,枕头和被子干净蓬松。看样式,应该和南棠家里是一套。
老宅阴凉,屋子里气温不是很高,但晚间可能还是需要打一会空调。
时舒在床边坐了会。
过堂风清爽怡人,徐徐掠过墙壁和床铺。时舒闭眼翻了个身,抱住被子一点都不想起来。
过了会,余光看见对面的书桌,想起自己的书包还在梁径那,时舒起身去隔壁找梁径。
老宅前几年翻修过,主体的木质结构更换了钢筋和新型板材,楼梯和地板却一直没换。踩上去还是会发出很细微的咯吱声。
早年听吴爷说,整座梁宅,最值钱的除了堂屋一应家具、老爷子的墨宝、梁径的书柜,就是这套上下贯穿的楼梯板。
梁径卧室门开着,站在门口能听到梁径收拾衣柜的动静。
时舒像模像样敲了两下门,探头对蹲在衣柜前的梁径说:“隔壁是我的房间。”
梁径手上还拿着时舒的短裤,闻言点了点头,手里动作没停,还是把两人的衣服放在了一起。
时舒走进去坐在床边,单手撑着下巴瞧梁径收拾,过了会小声:“晚上是不是不能一起睡了?”
梁径笑,很淡的语气:“为什么不能?”
时舒垂下眼睫,没立即说话。
半晌,他往后躺倒,拉来梁径的枕头抱怀里闻:“我心虚。。。。。。”
梁径微顿,起身看了他一会,眼底有笑意。片刻,他走到门口把门关上锁好。
时舒埋在梁径的枕头里打瞌睡,被梁径从后面抱进怀里的时候已经快忘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梁径把人转了个身,亲了亲时舒脑门:“一起睡吧。他们住楼下,不会经常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