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棠执勺子的手明显一顿,随即道:“举国的重事,这几日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我早便听说了。”
江稚鱼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又似随意闲聊般继续道:“我还听说这宫里的宫人们私下里都在押宝,赌哪家的小姐能最终登得后位呢。”
冯知棠将最后一口米糊喂完,面色明显有些沉了下来,道:“竟敢拿皇家的事情作赌,可是大不敬的。”
江稚鱼嗔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左右大家闲来无事,这事又无损什么,不如你我也来猜猜,我听王爷说现下争论最多的便是定武侯家的长女与银青光禄大夫的独女,依你所见,陛下像是会偏向哪家的?”
话毕,江稚鱼便眸光涟涟地盯着她,却见她一双柳叶眉压得更低了,只道:“我猜这事做什么,这可是天家的要紧事,轮得到我一个奴子评论些什么。”
江稚鱼定定瞧着她,转而勾唇笑了笑,故意道:“却也是,我们再怎么猜度又有何用,听说那人选陛下早几日已定下了,不过是尚未拟旨昭告天下而已。”
这话说完,江稚鱼便收回目光,随手拿了案上一本书来,气定神闲地随意翻看着。
却是冯知棠一改方才闪避的神色,竟有些着急了,问她:“你可知定的是哪家的小姐?”
书挡着江稚鱼的脸,才不至于被冯知棠看到她一脸得逞后的笑意,在心内暗道,还嘴硬说关自己何事,这会子有人倒是急了。
但还不待江稚鱼回应她,外面忽而响起推门掀帘之音,两人齐齐向旁看去,见是简昀之缓缓入内。
冯知棠猛地自炕上站起,连忙便规规矩矩施了一礼,又道:“外面的宫人怎的连礼数都忘了,陛下前来竟也不知通传一声,教导宫人亦是尚仪局的职责,如此是臣失职了。”
简昀之将她扶起,见她那般仓皇样子不由浅浅一笑:“冯尚仪每每见朕,总要寻些自身的错处来,是硬要惹得朕罚你不可吗?”
冯知棠一时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答他这话,紧张地脸色微微红了些。
江稚鱼倒是分得清情势,这时笑着插了一嘴:“是我不叫她们通传的,我这便去尚仪局领罚……”
江稚鱼抱起小郡主连忙就朝外走,待出殿之前还饶有意味地回首瞧了冯知棠一眼,道:“冯尚仪的问题便请陛下亲自解答吧。”
经江稚鱼如此一打趣,冯知棠脸色更红了些,急着就对简昀之道:“陛下莫听齐王妃胡言,她爱玩笑惯了,臣……”
简昀之却忽而拉过她的手,眉眼噙笑直言打断她:“是你。”
冯知棠猛然一怔,屋内瞬时静默下来,只余两人四目相视,听得心跳声阵阵狂乱。
好半天,冯知棠才万般无可相信地道出一句:“陛下是说……”
声音是飘幽幽发着抖的。
简昀之却是肃然,未带半分犹疑,直愣愣道:“朕说,是你。”
“朕要立你为后。”
这话落地似有千斤重,一下砸入冯知棠心里,令她心头一颤。
又叫她如何相信,她不过宫里一个伺候人的女婢,何以敢肖想后位?
冯知棠猛然惊慌,连忙想向后撤步扯回手,却被简昀之拉得更紧,她一下心惊,竟双膝触地跪了下去。
“臣无才无德,对于陛下所言实在惶恐,还请陛下收回方才的话。”
简昀之蹙了蹙额,再一次将她扶起,一双澄明眸子望进她眼中,温声道:“我便明说,我早心悦于你,而动乱那日你舍命救我,我亦不信你与我不是两情相悦,任他什么身份地位,皆是虚谈,自我为太子始,未曾有过一件事偏私过自己,但今日便是想要执意任性一回,我此生所求之唯一,便是你。”
冯知棠定定听着,不自觉已红了眼眶,她自是爱慕他的,故而才深觉他值得更好的一个。
但他心中,她便已是最好。
“知棠,做朕的皇后,可好?”
窗外鹂啼阵阵,瓣雨如帘,两人对望,不许多时,她眼底忽而滴落一滴泪,随即轻轻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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