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鱼顿感自己像个小玩意儿一般被他捏在手心,只得故作怒意掩饰自己的害羞:“转过去!”
“好好好,遵齐王妃的令。”简是之满目宠溺,他最听夫人的话,放下衣物就乖乖转了过去。
江稚鱼见他不会突然转回身后,才从被子里出来,快速换好衣服,转出寝阁,坐在了梳妆台前。
一阵敲门声起,有丫鬟道:“小姐,补汤送来了,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简是之抢先答道。
丫鬟见到两人时,虽是垂着头,仍旧偷偷笑了一下,将补汤放到了几案上,转身欲出时忽而想到了什么,又往回走去,将床榻上的被褥取下,对江稚鱼微微一福身:“小姐,我将这被褥送去浣洗。”
江稚鱼转眼一看,正正瞧见了那褥子上染着的一抹落红,当即羞得转过了脸,却是简是之轻笑道:“有劳。”
江稚鱼只觉自己此生都没这么羞臊过,抬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却是觉得与昨日不同了。
她随意拿起妆奁中一支描眉笔准备梳妆,却被身后的简是之夺去。
她疑惑地透过铜镜瞧他,只见他微微一笑道:“我来为夫人上妆。”
第58章、画眉举案
江稚鱼满腹狐疑,也不知他是何时学的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但一看他那满目自信的模样,顿觉有些不对。
“齐王殿下果真见识渊博,也不知这样的手艺,是哪里学来的?”江稚鱼峨眉微挑,转头看向他。
简是之执着眉笔的手忽而一顿,唇边却绽开笑,俯到她耳边低低道:“芝芝这是,怀疑我有旁的女子?”
“芝芝吃醋了?”他轻笑道。
江稚鱼嘟起嘴扭过头去,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些,话音也低沉下来:“也是了,王爷这般尊荣身份,日后何愁后院无人,教习嬷嬷也是百般叮嘱过我的,叫我定要大度,不可与人争风吃醋,这样才保得王宫安宁,王爷的心思也好都付与朝政上。”
听她这话,简是之原本的浅笑面容顿时蒙上一层灰云,握住江稚鱼的肩逼她与自己对视,沉声道:“我早说过,不必听那些嬷嬷婆子的鬼话,描眉上妆这一应事物,是我特意求着冯尚仪学的,只为你一人执笔而画,芝芝,我今日便明白告诉你,我简是之此生,唯江稚鱼一人而已,你自也无需与谁争风吃醋,你便是端端坐在那里,就足令我穷尽一生心神往之。”
江稚鱼怔怔听着,能辨出他言辞之恳切认真,她自然无需过多确认他的心意,但总有些世俗条框难以割舍,千百年来如此的事情,岂是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对上他的炽诚眼眸,江稚鱼轻握了握他的手,温温笑了一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左不过日后圣上皇后为你娶侧妃时,你将人家体面娶进来,好生安养着就是,你放心,我会做得好齐王妃的,你我心意相通,这便足够了。”
这话是宽慰他的,也是江稚鱼心中真实所想,自家父母便算得上是京里排的上号的恩爱夫妻了,除了母亲外,父亲还另有四位妾室,一位是娶正妻前在老家纳的,比父亲长了三岁,算作童养媳,另一位是父母亲大婚后不久陛下指来的,令两位则都是父亲在京中为官后,私下里有官员巴结,便将自家远房有姿色的晚辈送来给父亲做妾。
母亲是高门大户出身,是懂得做一家主母之道的,故而这许多年下来,后院相处一片祥和,父亲也从未冷落过母亲,江稚鱼自小便觉,依着江府这般,应算得上是大梁的典范了。
故而若婚后,她学着母亲的方法,宽以待人,与别人好生相处,哪里又能闹出戏本子里说的后院起火一类的荒唐事来。
她自己知晓这个道理,然而转眸看向简是之时,却发觉少年清冽的面容竟黑沉了下来,幽暗眸子里也是少有的肃然,定定瞧着她就道:“你我心意相通自是必然,我心里唯你,便要身边眼前皆是你,芝芝,我无需做样子给谁瞧,我说了只娶你一人,便再容不下其他。”
江稚鱼见他在此事上确实执着,当下没来由就甩出一句:“可你是大梁的亲王,纵是乡野山夫也没得这般道理,我知你偏爱凡尘外的自由,但有些事,是你我无法更改的。”
江稚鱼微扬起下巴打量他,见他仍旧面无表情,暗想是自己这话说得伤人了,便轻轻搭上他的手背,软了语气出言宽慰:“虽是无法更改,但……”
她本欲说的是“但往后种种,我自与你执手同往”,但还不得说完,便被简是之抢过了话。
“我便是要,有些事情不一样。”
江稚鱼怔愣一瞬,也不知怎的,这话落地好似有千斤重,顿时砸入她心中,一遍遍在她耳畔回响。
待她再转过神来时,简是之眼角眉梢又挂起了那抹独独对她的温宁浅笑,皙长指节握住描眉笔,俯首便凑了近前去。
简是之在江稚鱼眼前恰将铜镜遮挡住,江稚鱼也只得任由他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听他边画边道:“古人有言画眉举案,是为夫妇恩爱之意,今日我学张生画眉,与芝芝习刺绣一般,虽都为初学,但想来,应是比你那绣品要好些。”
经他这一提醒,江稚鱼恍然便想起了自己前几日绣的那一幅鸳鸯戏水,谁曾想,那嬷嬷竟背着她将她那一幅大作送到了齐王宫去,她已能想象到简是之初见那绣品时的大笑模样了。
简是之倒是像模像样地描画,不消多时,便搁了笔,对着江稚鱼一张小脸仔仔细细地瞧,眼底的宠爱之意怎样都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