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都追来了,又如何能叫她再逃走。
芝芝啊芝芝,你误入平芜深处,便惊了一整场的春。
玫瑰满了荒山,你裙边又如何能不沾染三两瓣。
任她在前急步快走,简是之依旧不紧不慢,就在她身后一道追随。
江稚鱼回至自己院内,被这一路凉风一吹,方才转复稍稍的清明,随即便发觉自己此举的愚拙。
她哪里逃得出简是之的掌心。
果然一转头,便瞧见那道万分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眉宇间是温温浅浅的笑意。
江稚鱼定了定神,与他隔着一方石桌,垂首唤了一声:“王爷……”
“嗯。”简是之淡淡应她,音色柔软似冬雪初融。
江稚鱼鼓足了气,尽力不去理睬自己杂乱的心跳,方道:“今日大年,您……不该在这。”
简是之扯了扯唇角,直言答她:“我来找你。”
“找臣,做什么?”
江稚鱼心跳越发不自然,话音也越发没有底气,羞赧与紧张一道充斥在她身上每一处角落,逼得她半点不敢抬起头,生怕一下便撞见他眸中的翻涌情愫。
那样的深沉,足以令她沉沦。
只是她此刻的小小心思却被对面之人尽收眼底,简是之一壁缓步走向她,一壁柔声开口,低低念着:“芝芝啊,别再装傻了。”
这话,却似箭头般,一下刺入江稚鱼心内。
她便是在装傻,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他表明心意那日,或许是秦淮河畔之时,又或许更早些……
只是连她自己也不知,这般的自欺欺人,究竟是为了骗他,还是骗自己。
简是之已绕至她面前,就那么定定瞧着她,忽而抬起手替她理了理鬓边乱发。
刹那间的接触,令江稚鱼陡然一惊,随即下意识便抬起了眸。
四目相触之时,那一整颗猛烈滚烫的心,不会骗人。
“芝芝,我欲再与你言说一次。”
简是之肃起神色,面上是无尽的认真,一字一言般沉沉说道:“我这人,生来便没什么心趣,从来志不在才贤,对于凡俗之事向来也是得过且过,故而我亦常觉,此生大抵便是这般无趣,数十年不过如一日光景,浑噩着囫囵过去了也便罢了……”
他顾自暗笑了一声:“可哪里想得到,我这般算不上长情之人,竟也会愿意为了一个人,去体会何谓,至死方休。”
“江稚鱼啊,我好爱你。”
“我常常在想,我只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如何会这样爱你……”
他缓缓扯起江稚鱼的手,握进自己滚烫的掌心,又道:“我知你有无尽顾虑,我只想告诉你,你若是做月上仙,我便做你虔诚信徒,你若是入荆棘林,我便做那先行之人,你若是坠了万丈深渊也不必怕,我定是那个为你托底的人。”
“你可愿,执我之手,与我一道拂过冬日风霜,入一场明媚春?”他眸光炽烈,深深望进她眼内。
江稚鱼静静听他道完心意,不自觉便有点点泪珠朦胧了目光。
她尽力掩下心内的涟漪,咬咬牙,却仍旧道出了那个深深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
“王爷,臣是……男子。”
她这话虽并不真,但她只要尚在京中一日,尚在朝为官一日,那便只能是侯府世子,江家的嫡子。
她女儿身一旦被人知晓,必招惹无数杀身之祸。
“我不在意。”简是之温声出言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