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萧贺俯在她耳边,便是低声邀她去城中新开的一家酒楼吃喝。
当时那般的剑拔弩张气氛,她实在不想应允,可一想到自己入宫这许久,除去仅有的两次因着公事外出,还未有机会能好好玩乐一番,为皇室做牛做马卖命一年,她憋闷得紧,合该出来放松放松。
由是假日一大清早,宫门初开之时,她便赶着出了来,天色虽依旧灰蒙,但萧贺好似已在宫门外等了许久,一见她,便顾自迎了上来。
她便由他引着,缓缓行于初晨街市,时辰虽早,可街上却是行人如织,道路两旁皆是吆喝叫卖的小贩,烟火之气满溢,伴着冬日冷冽的晨风悉数拂进江稚鱼心里。
她微微笑着,左右顾看那些商贩摆出的新鲜玩意,却不留神间,一根红彤彤的东西忽而闯到了自己眼前。
江稚鱼脚步一顿,转眸看去,却见萧贺一手里举着一根冰糖葫芦递到自己面前,眉眼噙笑柔声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这个,可江伯父不许你多吃甜食,故而每每集市之时,你总要缠着我许久,叫我偷偷买来给你,为了这事,我可没少挨江伯父的罚。”
江稚鱼接过糖葫芦,欢喜间又很有些不好意思,他说的可半点不假,自己自幼顽劣的紧,大错小错就没断过,用父亲的话说,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可这娇纵的背后多半都是因为有恃无恐,将祸水东引到萧贺身上这种事,她少时屡试不爽。
可现在忆起,着实又觉得很是对不起人家。
身侧的萧贺眼瞧着她的脸色变了变,也不戳穿,当年的事,他可全不在意,反倒是很,甘之如饴。
第40章、无耻至极
江稚鱼咬下一口糖葫芦,山楂的酸甜口感瞬时盈满口腔,她一面追寻着童时的味道,一面又不免想起,简是之是最不爱吃酸的,若是他吃到这冰糖葫芦,定然浅尝一口就要吐出来……
江稚鱼咬着糖葫芦,少顷后恍然回过神,连忙晃晃头将头脑中简是之的身影悉数拂去,这般美好的休值日,平白无故想起他做什么。
萧贺回眸瞧向江稚鱼,却不知她在出些什么神,竟不知不觉落在了自己身后。
他温温一笑,转身走回她身侧,轻轻握起她如玉皓腕。
江稚鱼怔了一下,肌肤相触之时她下意识想要逃脱,却想到从前二人出行时不过也是这般,若当下自己忽而抽离,倒显得有些奇怪,故而也便没作他想,由他引着自己朝那酒楼而去。
“仙玉楼……”江稚鱼望着墨色匾额上镌刻的三个赤红大字暗暗咂摸,“中堂有神仙,烟雾蒙玉质”,倒是个好名字。
店小二自内间远远瞧见两人,便满面堆笑地迎了过来,开口便道是萧将军来了,想来是萧贺早早便来说定好了。
店小二由是引着二人上了楼,寻了一处幽静的厢房,青竹屏风缓缓拉起,便将两人与外间的喧闹阻隔了开。
萧贺先执起玉箸,夹了一块酒酿蟹肉放进江稚鱼面前的盘子里,柔声道:“尝尝。”
江稚鱼将蟹肉放入口内,细细品尝后暗叹果真鲜而不腥,肉质细嫩,倒比她在宫中吃过的也不差。
萧贺见她面容舒展,也不自觉弯了弯眼眉,紧着为她一一夹菜,边道:“快多用些,都是你少时最喜欢的吃食,在宫中也不知吃不吃得到。”
江稚鱼细细品味着,屏风外丝竹之声渐起,一派闲适之中她竟有些恍惚,好似猛然一下回到了小时候,彼时便也是如此,无论她想些什么吃食,萧贺都会为她寻来。
由是随着他吃吃喝喝一整年下来,新年裁料做衣时,她才发觉自己长胖了许多,束腰的扣子竟都要往外挪出一个了。
为这事,她又是朝着萧贺发了一通无名火,而萧贺只是软言哄着,未有半点愠色,末了甚至又费力跑到城东去买了支糖葫芦回来赔罪。
江稚鱼暗暗忆着当年往事,深知自己当时着实生气,最后那糖葫芦也没理,可现下想来,又觉羞愧好笑,想着想着就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萧贺一直紧紧瞧着她,见她忽而冁然一笑,亦是跟着她微微勾唇,温声打趣道:“也不知是哪道菜,如此有幸,能惹得芝芝一笑?”
江稚鱼脸色红了红,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今日委实欢喜,便道:“不过是忆起了些往昔的事情。”
萧贺来了兴致,略一挑眉:“哦?什么事?”
江稚鱼投箸瞧向他,眉眼噙笑:“想到了我少时不大懂事,总是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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