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与您朋友既都是男人,便也不拘于这些,那屋内床大,你们今晚就挤一挤,过会儿我多退些钱给你们就是了。”说罢,也不等江稚鱼点头,转身便又满面笑容地走入另一群男男女女之中。
江稚鱼心里生气,这小厮的态度着实有恃无恐,不过这地方荒芜一片的,除了这家客栈也没别的去处,她也只好吃了这哑巴亏。
转回房内,江稚鱼同简是之将方才她与那店小二的对话重复了一番,却见他仍旧面色平淡,并未有一丝愠色,这倒当真奇怪,要是搁在平常,敢叫他吃亏,他早就想出千百种方法报复回去了。
见江稚鱼仍旧愣愣杵在原地,简是之坐在榻上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柔声道:“江大人,快些过来啊,本王可要灭烛了。”
撞上他眸中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时,江稚鱼登时心跳一顿,脸色也不自禁红了几分。
第30章、金风玉露
他这是什么意思,叫自己过去,过去和他同睡一张床吗??!
不行不行不行!
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怎能和一个外男睡一张床?
简是之见她仍旧不动,又催促道:“磨蹭什么呢?快些过来,明日还要早起赶路呢。”
江稚鱼越发不好意思,含羞垂下眼眸,犹豫道:“臣以为,臣与王爷同枕一榻,有些不妥……”
简是之很不理解她的犹豫迟疑,抬眼瞧她又见她面色红了几分,便道:“一个大男人,矫情些什么,本王都未觉得不妥,你倒是脸红了。”
被他这话一激,江稚鱼的脸色当即不受控制般又红了些,就听简是之又道:“就该将你扔在三军军营里住上几日,镇日与十数名兵卒同吃同睡,沐浴洗澡也是几百人一起,便没什么好羞赧的了。”
江稚鱼心中叫苦,若要真把她送入军营里,和那么多男人同吃同住又一同洗澡,那场景,简直不敢深想。
她尴尬笑笑,走上前去,动作利落地将榻上一软枕拿了过来抱在怀里,对简是之道:“王爷,臣睡地下便好。”
说罢,又小心翼翼地躲过简是之,将榻上一卷好的被子扯了下来,火速又铺在了地上,紧接着将软枕放好,便要躺下。
却被简是之一把扯起,将她拉到了榻边,双手压着她的肩令她老老实实坐下,而后瞧着她轻叹一声,随即道:“你睡榻,我睡地上。”
江稚鱼呆愣愣看着他拉开被子,和衣躺了下去,而后并未再多言一句,轻轻阖了眼。
呆看了半晌,江稚鱼方缓缓起身,熄止了室内烛火,只余窗外透进的丝丝灯光映照进来,昏聩晦暗。
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两人都未再张口。
江稚鱼却心内难静,她委实没想到简是之那般尊贵清高之人,会为了自己这样做,而且未带有丝毫迟疑不决。
臣子卧榻,君主枕地,这是怎样的道理。
她侧身静卧,借着些微光亮垂目看向他,能瞧见他被昏黄灯火勾勒出的侧脸,轮廓清晰明朗,面色平淡安稳,江稚鱼就这般瞧着,一时失了心魂。
说来也是奇怪,从前听闻宫人们私下称赞齐王殿下的容貌时,她都是默然不语,不置可否,她虽也承认他生得一副极好皮相,可却总是觉得,同样相似的面容,简明之看起来便是清风朗月,盛世贤君的姿态,而他眉目之间却总是透出些不靠谱。
可现下她瞧着他,见外间交错光影映在他的脸侧,她瞬间没来由得生出一股难名情愫,但见他一眼,竟似胜过凡尘千千万,只愿捎上浊酒与长剑,于风月江湖场上,描摹他眉间春山。
“看够了吗?”简是之似是感受到了那隐于幽暗之中的灼灼目光,也并未张开眼,只淡淡吐出一句。
这忽然而起的一道声音立时打破了江稚鱼的神思,她蓦然回神,反应过来时,不自禁脸色绯红。
“王爷,您……冷吗?”她脱口而出这一句话,为打破这若有似无的尴尬氛围。
不过言辞中的关切却是真真切切的,此地虽不似上京般寒冷,但此刻入了夜,加之他又宿在地上,定是有寒气往身体内钻的。
“不冷。”他温声答她。
江稚鱼仍旧怔怔然望着他,似是借着屋内晦暗的缘故,便多了些有恃无恐,并没有立即从简是之的身上移开目光。
可也不知怎的,简是之明明紧闭着眼,可就是明确地知道那榻上之人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瞧,便出声道:“你若是再看,本王可就上榻去抱着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