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内,简是之与简明之并排跪于墀下。
皇帝大手一挥,将手中茶碗摔个粉碎。
“皇宫大殿内竟行刺杀之事,是当朕已经殡天了吗!”
“查!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哪个逆贼敢如此胆大妄为!”
简是之微微抬起深埋的头,见龙椅上的皇帝急喘着粗气,显然是动了大怒,便道:“陛下莫要如此动怒,若为了些狗彘鼠虫之辈损了御体,倒是犯不上。”
话毕,朝一旁已然吓傻了的宫人使了个眼色,那宫人得令又赶忙上了一杯茶。
皇帝端起茶杯啜了几口,稍稍平稳了气息。
“太子,你说,此事该如何?”皇帝朝一直深跪不语的简明之发问。
简明之抬起头,却怔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话音却时断时续,显然有些紧张:“臣以为……应当……尽快抓捕刺客……”
皇帝又高声呵道:“废话!朕便是问你,如何抓捕?”
简明之深吸了几口气,理了理思绪,答道:“依大梁律法,除朝廷外任何人不得私自锻造兵器,故臣以为,当从那些刺客所执弓箭入手,于京中挨家挨户搜查,若是搜到私自所制兵器,便可查明刺客。”
话毕,殿内一片沉默,简明之不安地瞧向皇帝,生怕自己又出了差错。
良久,皇帝从案上叠放的一摞奏折中抽出一本,丢到他膝前,道:“这是今日上表的奏章,黄河又发水患,具体事宜都在折子中陈明,你回去看看,想个解决之策,三天后上表给朕答复。”
“是。”简明之拾起奏折,慌忙行礼退出。
皇帝长长叹了口气,于龙椅上坐下,又屏退了左右,朝简是之招了招手。
简是之起身上前几步,离皇帝更近了些,又跪了下去。
皇帝转怒为笑:“这臭小子,跪着不累啊,就咱们爷俩儿在这,别拘着了。”
简是之见皇帝眉眼挂了笑,便知他已平息了怒意,快速几步上前些,倚着龙椅坐在了阶上。
“你大哥提的法子,你怎么看?”
简是之笑了笑,只含糊道:“臣……臣没什么……”
皇帝打断他:“很蠢对吗?”
简是之忙摇了摇头,又道:“只是那刺客若知晓自己行动失败,现在定然已经将兵器悉数销毁,待到朝廷大张旗鼓去搜寻时,怕是什么也搜不到,白白给全京城百姓看笑话了。”
皇帝哈哈一笑:“那便就让他们以为我们这么蠢,让他们以为我们什么都搜不到,以此放松警惕。”
简是之想了想,亦笑道:“此法甚妙。此次江大人遇刺是因着驾了大哥的马,马身上有专门的标记标明是当朝太子御用,所以臣料想,那些刺客定是专为了刺杀太子而来,或许是看不清马上人脸才误伤了江大人。若敢刺王杀驾,万不是普通刺客那般简单,说不定其背后牵扯到许多人,那便先明修栈道,后暗度陈仓,然后一网打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我?”简是之实在没想到陛下这样的安排。
皇帝拍了一下他的头:“怎么,朕的臣子朕的儿子,朕竟还使唤不动了?”
简是之连忙否认:“自然不是,只是爹您也知道,儿子自小不学无术,整日里也就是吃喝玩乐,实在不敢让儿子担此重任。”
皇帝笑道:“你还知晓你整日里无所事事啊,不过你要清楚,再如何你也是简家的人,你既身在朝廷,就不可能一辈子只享乐而不担责。”
皇帝忽而正色,一只手攥紧他的肩,低头在他耳边道:“你十五岁那年朕便与皇后说,你和明之中,你才是最像朕的那一个,朕既为你君父数年,你的那点小心思,朕如何会不清楚,你且记住朕今日的话,待你二十岁元服成婚后,朕不会下旨令你之藩,你留在京城,当勉励之。”
简是之抬眸正对上皇帝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阵惊骇,却强掩着没有表露出来,只答:“臣谨记。”
皇帝又啜了几口茶,怒意已全消,淡然开口:“这亭序侯家的独子第一日入宫竟就遇到如此之事,你去寻查刺客之前定要先登府去慰问道歉,别叫人挑了理出来。”
简是之点头称是。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