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吃得快且敷衍,但足够赏心悦目,身上的衣服换了套浅红的,像是旧时样式,古朴简约,这种陈旧的红色映衬着绸缎般光泽柔亮的银发,有些烫眼。
沈元夕一看他就眼热,有时视线避开的迟了,还有想要落泪的灼目感。
不敢看太久,怕想太深,心中难安。
“你在想什么?”三殿下将杯中的血一饮而尽,咽了那口血时,眼睛极快地一瞬明灭。
沈元夕心底的那些复杂的心思不愿说出来,也没办法说清楚,从被赐婚起,她就一直在开心和不安中沉浮。这份突然砸在她头上的好运,她很怕要付出代价,又一旦有这样的念头,她便不敢去深想。怕想多了,不好的东西真会降在身上。
所谓趋吉避凶,沈元夕不打算说,不去多想。她问三殿下:“二十九,也会行宵禁吗?”
新的婚时是申时,黄昏之交,日落之前。像是三殿下特意选的时辰,除了幽族黄昏拜堂的习俗,应该另有用途。
“你终于问我了。”三殿下一直在等她发现,他走近来挨着沈元夕坐下,“我要看他们这次,来不来。”
“果然是要设计埋伏……”沈元夕话说到一半,三殿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又收回手,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摇头。
“不是。是真的要让你过门,顺便,看他们有没有胆量在日落之前来。”
“如果他们来了呢?”
“那就证明……”三殿下道,“要苦战了。”
酉时日落,申时对幽族而言,还太早。就算来了,能力也有所限制。而且他们应该能想到,自己会做好准备等他们来。
所以,如果他与沈元夕成婚时,他们真的来了,那就证明,朝花是真的要反了,而且是不给彼此留后路的反。
“我要配合做什么吗?”沈元夕问道。
她过于认真的神情,让三殿下见了,忍俊不禁道:“你……当然是做新娘。”
“我是说,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三殿下忽然把她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耳边笑着说了声:“傻。”
沈元夕挣动了几下,听到他轻声哄道:“嘘——别动,让我抱会儿。”
沈元夕满脑子不解,她哪里傻?真傻的是那种什么都不问,傻兮兮做新娘,稀里糊涂就跟人拜堂的姑娘吧。
他在小看我吗?
“元夕,你有多大年纪呢?”三殿下的声音很轻。
沈元夕道:“我今年十七啊?”
他不是知道吗?还总是说,你才十七……
“一个活了二百多年的人,做不好自己应该做的事,还要十七岁的小妻劳心劳力,你看轻我了。”
沈元夕慌张摇了摇头,被他扶腰托起,贴在怀里轻轻抚着发。
“安心,有我在。”
沈元夕心头软热,将发烫的脸颊藏在他的肩头,在他的轻抚中放松了下来,有几分困倦,也有莫名想哭的感觉。可是心尖微颤着,分明是极其欢喜的。
云星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外,手中拿了封信,三殿下只是看了一眼,挥了挥手指。
他的呼吸贴在沈元夕的发丝间,似怕扰了她,轻声道:“好了,我送你回家。”
好似一场梦醒,等脚尖触到家中的地面,被冷了几分的夜风吹蹭着皮肤,沈元夕才清醒。
三殿下将她送回后,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沈元夕衣服上,他留下的余温还未散尽。
代七巧听到动静放下碗筷,见沈元夕失魂落魄嘴角挂笑飘进屋,问她:“吃过了?”
沈元夕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