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练二三百年,也能写成这样。”薛子游不置可否,“手熟罢了。”
沈元夕出神:“活几百年,到底是什么感觉?”
薛子游一怔,又压下眉头,警惕道:“你想体会?”
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神色,沈元夕连忙摇了摇手,笑道:“还是算了……子游,不要这么紧张。我是想,长有长的好处,短有短的妙处,咱们活在世上,顺天意就是了。”
沈元夕自小长在漠北,官话学得太规整,“长”与“短”的咬字很是明显。
也不知让薛子游联想到了什么,少年苍白的脸颊晕出两抹浅红,尴尬别开头,懊恼道:“……不要乱说话。”
沈元夕一头雾水,这番话她自认为说得还很不错,正要追问如何叫乱说话,沈丰年的近卫王拂笑眯眯捧着一堆书简字画,一只脚跨进院内,象征性地叩了叩门。
“拂叔。”沈元夕也顾不上什么“长”和“短”了,笑吟吟打招呼。
“元宵。”王拂把怀里的字画摊在石桌上,依然眯着眼笑,“这是给你的东西。”
“给我的?”沈元夕拿起半铺开的信笺,愣愣道,“……父亲给我的?”
那信笺颜色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沈元夕蹙着眉找到落款处,辨认了许久,惊呼道:“这是什么啊?!”
落款处萧宴兰三个字,分明是三殿下母亲,大昭开国公主的名字。
再看日期,是八十年前,宴兰公主寄给三殿下的闲笔,日常问候儿子在华京的日子,又言幽族的血苍兰开了,问他要不要回幽族小住几日之类的话。
这种私人信件,怎么到她手里来了?
“哪来的?”薛子游挑眉道。
王拂操手微笑,不慌不忙补充:“刚刚三王府来人,在下恰巧路过,三王府的人就把这些交给在下,让在下转交给沈将军的女儿。”
沈元夕听愣了,低下声音,惶恐地问了句:“什么意思?”
“……并让在下转告沈将军的女儿一句话。”王拂加重了几分语气,慢悠悠道,“三殿下有言,不必故意遮掩字迹中的女子气骨,他能看出来写字的不是将军本人,而是个年轻女子,字写的不错,赠些字帖给你,多习勤练。”
说罢,王拂安慰道:“我早说过,你的字本就不错,三殿下这是惜才了。”
沈元夕复去看开国公主的字,若有所思道:“竟然把自己母亲寄给他的书信都拿去给人习练……”
开国公主的字,运笔习惯看起来和她有相似之处,比她更英气利落,于她而言,的确是个不错的习字参照。
好半晌,沈元夕点头总结道:“三殿下……好像个劝学的夫子,能得他老人家的肯定,我一定勤勉习练。”
薛子游哼了一声,拿起字画瞧了瞧,除了开国公主的亲笔书,还有一百年前书法名家的碑拓和一些无名无姓,字迹潇洒的抄书本,翻来覆去看完,倒也挑不出毛病来。
“还有这个。”见她看完,王拂从袖中拿出一张请柬来,“我原本,就是为了转交这个而来。”
沈元夕接过这张散发着淡淡香气,精致小巧的请柬,好奇道:“这又是什么?也是三殿下给的参照吗?”
王拂摇头:“非也,这是请柬。国公府家的二女儿,正月十五要办咏梅宴,刘国公亲自将请柬送到将军手中,说到时会着人来接,要你务必赏光。”
“正月十五?明白了。”沈元夕点头,又慎重重复道,“明白了,我会仔细应对。”
王拂乐道:“不必如此紧张,将军让你放宽心了跟姑娘们玩,交几个朋友,不用拘着自己。”
“还是要谨慎些,这里可是华京,多的是我不知道的门道,不能给爹添麻烦,让人说爹的不是。”
“怕什么,出错了,也没人会笑你。”王拂说,“傻姑娘,将军和大家伙都还在,谁敢笑你?放开玩去吧。”
王拂说完,斜眼看着一旁沉着嘴角的薛子游,一把揽过:“小子游,你还杵这里做什么?难道也想跟着你姐姐去跟姑娘们玩?走吧,到校场练练块头,帮你拉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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