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揾你死鬼老母去啊衰嘢!”
……
几拨闹事被带到警署的人还在没完地吵,警长到后,扯着嗓子一吼:“闹乜闹,都想踎格子啦!”
大厅里瞬息静下。
一名男警员拿着笔录册,走到她面前:“叫咩名啊小妹?”
苏稚杳听不明白,眼神愣愣。
“名、字。”男警员嚼着烫嘴的普通话。
长这么大,苏稚杳连京市派出所都没进去过,忽然被关在异地警署里,人面生疏,语言不通,心慌胆怯之外,还有种令人窒息的尴尬。
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他正想再问,过来一名女警员,拍拍他肩说了句话,苏稚杳艰难听出几个字眼。
好像是说“周sir来过电话了”什么的。
男警员新奇地端详了苏稚杳两眼,似是想看出她到底是何来头,而后便跟着女警员离开。
苏稚杳并着腿,人微微缩着,独自在角落里坐得很拘谨。
夜色渐深,大厅里的闹声渐渐散了,不知过去多久,那名警员忽地在门口喊她一声:“小妹,贺先生嚟接咗你(贺先生来接你了)”
听见“hosinsaang”三个音。
苏稚杳缓缓抬起头,一张脸仍在犯懵中。
看见贺司屿的那一刻,她蔫蔫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情绪,噌得一下站起身。
摆在旁边的脏外套被牵动,口袋里的雪糕滑出来,落了地。
他臂弯里搭着件黑色商务大衣,身上一套高定西服,兴许是工作中途抽。身,高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架着,站在那里长身而立,冷贵矜骄。
“贺先生,您喺揾佢咩(您是找她吗)?”那边警长亲自出面,正在询问他。
贺司屿朝她看一眼后,平静回过头和警长交谈:“喺佢(是她)。”
又说,他现在就要带她走。
警长回答随时,并告诉他,这小姑娘在老巷子被尾随了,幸亏遇见警队巡逻,嫌犯不慎头撞护栏,现在在医院处理,事后会依法治安拘留。
等贺司屿到面前时,苏稚杳还茫然着。
他低眸,见她脚边掉着一支雪糕,歪挂在椅边的白外套有些脏,她穿着的那身连衣裙更是蹭得都是黑灰。
长发蓬乱,垂在身前,素颜清纯楚楚,只是脸蛋也脏兮兮的,嘴唇没多少血色。
贺司屿掂了两下挂在胳膊的大衣,思考短瞬,抖开,披到她肩上。
再躬身,戴着腕表的左手缓缓捡起那支海盐椰奶雪糕,递到她眼前。
这一幕的气氛,很有两年前那个圣诞夜的味道。
贺司屿淡声问她:“吓到了?”
在他乡的茫茫粤语中,听见他没有口音的标准普通话,苏稚杳心里咔嗒一声,无助和心酸瞬间开了锁。
她鼻子泛酸,鼻尖泛出红晕,桃花眼耷拉下去,浸湿了似的反着淡淡水光。
像只被雨打湿了漂亮羽毛的小孔雀,狼狈又招人怜。
贺司屿蹙了下眉,声音往下沉了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