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进来收拾了讲经的案,眼望内室,林氏久久没从屏风后出来。
她当然不会出言去催促,垂眸望着那枝燃着的檀香,一抹笑意噙在嘴角。
道允对林氏这种空虚妇人果然有办法,比她想象的下手更快更果断。
到底是刀尖上舔血,提着脑袋生活的人。粗莽下流,胆大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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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整日精神恍惚。
她连午膳也没有用。
顾倾和半夏轮流来送过一回茶点,都被她回绝了。
她躺在帐子里,合紧帘子紧紧裹着锦被。
她睁开眼睛就能望见道允抱住她亲吻的场景。
闭上眼睛衣襟里就仿佛多出了一只肆意妄为的手。
他约她后日在寒露寺相会,说是就当为他送行。去了那里,会发生什么?
她爱的人是薛晟。她有丈夫。
她深深恋慕着自己的夫君,哪怕苦熬着这般空寂绝望的生活多年,她也从来没想过背叛。她不觉得薛晟以外的男人能衬得上自己,她分明是那般高傲,那般不容攀折。
可是、可是……
屋外,窗下传来忍冬的说话声,“你要去哪儿顾倾?快落钥了。”
“雀羽来知会我,说今晚五爷要回来。”
忍冬“嗳”了声,“那你快些去吧。五爷走了好些日子,去的时候还下着雪,这会子玉兰花都开了。”
脚步声远了,听不见了。
林氏睁眼望着锦绣的帐顶,薛晟回来了,特地叫人提前知会顾倾。
她这个做妻子的,早就被当成了一个死人。他是走是回,从来没有提前告诉过她。
他眼里没有她这个人。在他心里,她还不如个婢女对他重要。
林氏猛地坐起身来,“忍冬,更衣!”
忍冬吓了一跳,飞快走进来,“奶奶,这是怎么了?”
林氏对镜胡乱理了理鬓发,“去凤隐阁,去见五爷!”
忍冬不知她怎么突然又要去闯五爷的院子,以往都讨不得好去,难道又要去吃闭门羹么?
可她见林氏双眼泛红,似乎哭过,她猜不准林氏的心事,怕自己失言惹恼了她,当下亦不敢多劝。
林氏踩着落日最后一缕余晖走进了凤隐阁。
院子里很静,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和其他仆役一概被支开了。
庑房坐着两个人,正在说话,听见步声,吃惊地望过来。
是雀羽和彩琴。
彩琴原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使唤婢女,后来许给了余嬷嬷的儿子,同他一道在外头铺子里管生意。
彩琴为什么来,她很清楚。
顾倾和薛晟住在一块儿,雀羽进出服侍不方便。尤其是夜里要水洗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