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忐忑不安地坐回去,他撑起身子,指头交握在桌前,侧过头来,认真地打量着她,“三爷与我都是这伯府里的主子,三爷怜香惜玉,对你有意,而我……很明显,哪个更对你有利。不若你来告诉我,你的打算如何。”
他看过来的目光温暖和煦,像春光映湖淼淼熠熠,可她半点不敢轻忽,走到如今,每一步靠的都是小心算计,精心布局。
她眸光曳曳映着烛火,似乎凄凉又有些困惑,“奴婢的身契在五奶奶手里,奴婢……世上唯一的亲人,是林太太房里服侍的人,五爷,奴婢没想过离开竹雪馆,也没想过叫您为难。”
今晚的一幕幕快速在脑海中流走,她抬起眼,倾身上前,两手虚虚搭在他膝头,“奴婢不想做第二个景儿姐姐……爷,奴婢没奢求过富贵享乐,只想好好活着,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活着……您别赶奴婢走,奴婢也不会烦扰您,奴婢帮您瞒住五奶奶,您、您也帮一帮奴婢,行么?”
薛晟眸中温和的光点一霎散了,取而代之是素来幽冷的沉寂。他在她眼底,一瞬从温存的假象里回归他淡漠的本真。
烛灯忽闪两下,屋中落入一片漆黑。
暗影里,男人缓缓开了口。
“东边暖阁有被褥,自己生盆火。”
顾倾垂下眼,全身的紧张戒备随着这一语而消弭。
她长长舒了口气。
今日这关,到底安然过了。
作者有话说:
狗男人也不是什么纯情简单的人。他是有他自私冷漠一面的,不过他对女主始终有一点心软。女主用薛三来刺激他,他暂时还没有发觉自己莫名的占有欲。
第17章
天还未亮。
冬日的晨阳总是迟懒。翳翳的雾笼罩着伯府前院一排排翠瓦朱阁。
雁歌打着哈欠走进凤隐阁前厅,一手端着软巾胰子,一手提着盛清水的木桶。
他身后快步跟来一个仆役,瞧服色是前院的粗使。
雁歌“哎”了两声,担心吵嚷闹醒主子,刻意压低了嗓音,“你干什么?谁叫你进来的?”
仆役堆笑奉上手里拎着的炭炉,“对不住,今儿早上管炭火的小子闹肚子,怕爷晨醒穿衣裳冷着,我赶紧替他送了新炭来。”
雁歌这才不追究,扬扬下巴道:“东西放着,你赶紧出去,凤隐阁不比旁处,再不要进来。”
那仆役连连躬身,赔着笑脸退出去。
步声传来的时候,顾倾已醒多时。她起身探一眼窗外,见院里立着个灰扑扑的人影,似乎瞧见了她,立时快步溜出院子。
雁歌拐进薛晟的宴息处,见屏后背身立着颀长的人影,穿着单薄的软绸里衣,手握剑柄随意挥挽了几下。
雁歌唤声“爷”,把水桶提到另一侧的净室。屋里清早就窗扇大敞,那炭火几乎已熄了,他走进来没感受到半点热气。
薛晟却面无表情褪了里衣,沉步走到他身边,将软巾投入淬着冰碴儿的水里。
雁歌只想象那般冰寒,就忍不住龇牙生惧,“爷,这种天气,井都结冰了,您还用凉的冲身,可不怕……”
话未完,薛晟已将冒着凉气的软巾搭在坚实的脊背上,在水盆中浣了面,又舀一瓢冰凉的冷水冲在肩背上头。
他侧过脸来,鬓上滴着水珠问雁歌,“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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