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我很好玩吗?”阮芋背靠上墙,仰脸看他,双颊红得好似饮了酒,瓷白纤细的脖颈也漫上一层霞光,“你说的有哪句是真话?枉我那么信任你,把你当女神一样捧着,什么事情都找你聊,什么话都和你说。看我像个傻子一样的在你面前翻来覆去地提‘萧樾’,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啊?”
萧樾不自在地皱眉,这个动作让他表情显得更冷,看起来像不耐烦,但他其实只是单纯的有点无措: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任何一丝戏弄你的意思。”
“我听你发个鬼的誓。”
阮芋正在气头上,她的脾气本来就差,更别提从没受过这种欺骗,愿意站在这儿同他说话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你说的话有一丁点可信度吗?我就提最近的一件事,你成绩退步到五百多名了吗你就和我这么说?”
萧樾:……
他撒那个谎自然是有原因的,想让温老师快点从阮芋身边消失,所以降低温老师的价值,希望阮芋别再依赖“她”……
“再提最远的一件。”
阮芋缺氧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两片柳叶眉耷下来,柔美的杏仁眼迸出凶光,
“温老师,敢问你姓温吗?你爸妈知道你在外面随便给自己贯新姓然后开个小号诈骗女孩子吗?”
萧樾:“这个我承认,我不该起假名,但是诈骗也算不上吧?”
诈骗起码要从中获利,他是以温老师的身份获得了和阮芋亲近的机会,但也间接地把真实世界的他推远了不少,这个买卖从长远来看根本不划算,萧樾早就后悔了,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他后面想补救也补救不回来。
阮芋也知道“诈骗”这个词过了,相处的过程中是她不断获利,而对方始终在付出。
但她头昏脑热的时候哪管那么多,姓萧的狗男人男扮女装骗她就是最恶劣的行径,她从小就好面子,在普通朋友面前尚且维持骄傲和体面,更何况一些重要的人,比如她这辈子头一次心动的男孩,和他视频前要洗脸梳头更衣,约他一起给小猫治病都要打扮得温柔淑女希望他看到能够喜欢,谁曾想一切最丢脸的事情也和他有关,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本人狂夸他的腹肌真劲爆,聊以他为主角的感情话题,甚至让他在深夜给血流不止的自己送卫生巾,隔着薄薄的一扇门她一边穿裤子一边对他大讲特讲自己的大姨妈有多标准……
一切纷乱如麻的中心,就是眼前这个人。
阮芋能感觉到自己脸红得要滴血,她没法像处理那些她真正讨厌的人那样处理他。
她暂时面对不了,只想跑。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萧樾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解释,但是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阮芋微微侧过脸,鼻腔难以抑制地涌入那股惑人的淡香,她轻咬下唇,凶巴巴地提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干嘛要叫温老师?姓温的人救了你全家吗……”
“那时候猜你可能会问我的名字,就瞎想了个。”萧樾说得坦然,“想着和你般配一点,所以姓温。”
他没有说得太明白,但阮芋一下就懂了,她的名字常让人联想到出自《西厢记》的一句淫词艳曲——
软玉温香抱满怀。
想要与她般配,所以姓温。
竟然是这样……
阮芋透彻之后,反而比前一刻更慌乱,像淋了一场滚雷的春雨,全身枝叶都被打湿,无处不是潮潮漉漉、惶惶撞撞。
“变态。”她的家乡话脱口而出,“死白目,工三小,里诶最忙来擦小哇无!”
萧樾并不能听懂,见她又要走,忍不住伸手去捞:
“等一下……”
阮芋收紧胳膊避开,像有鬼在身后追似的,头也不回就往下跑:
“别和我说话,也别跟着我,不然你就死定了!”
……
远方晚霞浓艳如血,阮芋跑到喷泉广场上,回头见身后不再有人跟随,紧绷的胸腔才松弛下来,放肆地喘了两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