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萧樾就来了,那天12班全是实验课,要在实验楼上下奔波,阮芋只在中午吃饭的时候,隔着几十上百号人,远远瞅了他一眼。
身体强壮的人恢复速度着实惊人,他脸上的伤几乎完全看不见了,其他地方阮芋只能靠猜,因为他不像那些中二少男动不动就做些浮夸动作,大部分时间他都不急不躁、懒散自若,身体奉行节能主义,动作幅度都不大,阮芋偷瞄了半天,看不出他和从前有什么区别,除了步速稍慢点,其他地方应该都大好了。
这一周匆匆忙忙过去,时间全被学习占满。
周中萧樾都没有来找阮芋聊天,阮芋现在心态变了,暗戳戳的有点计较他不主动找她,结果周末他就来了,完全没预兆的,问她在不在家,在的话立刻出门,到上次他和人打架那条巷子里见。
这个见面地点可一点算不上浪漫。
阮芋套一件简单的水蓝色棒球服出门,真丝发圈习惯性套在腕间,走到半路才开始反思不该带他送的这个,显得她每时每刻带在身边,多么喜欢似的。
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发圈随意绑到脑后,阮芋转进那条幽静的巷口,每向前一步,心跳就要加快一分。
来到巷子尽头,萧樾穿一身劲黑色,夹克工装裤篮球鞋,玉树临风又拽了吧唧地站在墙角那儿等她。
阮芋小跑过去,余光瞥见他视线默默扫向她垂在脑后的马尾。她不着痕迹地甩了甩头发,不让他看,正面迎上那双深黑如墨的眼睛,语气很是骄矜:
“叫我来这里干嘛呢?这周作业很多,我的时间很宝贵的。”
萧樾抬手看了眼表,又望了眼逼仄的居民楼半空:“差不多了。”
阮芋不明所以。
片刻后,就见他下巴颏儿朝前一扬,阮芋顺势望去,视野范围内,一道微弱的橘红色光点自上而下坠落,砸到地面之后轻滚了两圈,停在墙角边缘一个极为熟悉的位置。
阮芋:……
她好像明白了。
在一周后的同一天,莫名其妙把她叫出来,站在上次他挨打之后瘫坐的地方蹲点,就是为了让她亲眼见证,上周那只落在他手边未熄的烟头,确确实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家伙为了洗清自己抽烟的嫌疑,简直执著严谨到可怕。
阮芋有点无语,同时又觉得好笑。从前总觉得萧樾为人恃才傲物,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不在乎,活得极其自我,从不介意旁人的眼光和评价。现在展现的这一面,让她感到意外,又好像很合理,因为不管他性格有多淡漠,总归还是个直来直往的十几岁少年,心里有自己想坚持的东西,不可以触犯的东西,而这条防线,将她划在了里面,她不喜欢的事物排斥在外,他绝不会踏出这条线,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也希望她能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
坦诚、直率,爱憎分明,阳光洒下的地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记得上周末是阴天,今天的夕阳却灿烂夺目,如火如荼。
两人并肩离开小巷,长长的影子投落在地面,边缘染上一层炽烈的金光。
阮芋这人生来嘴硬,心慌意乱的时候总爱说些煞风景的话,明明觉得身旁这人很可爱,还要骂他像个大傻子,不就是不小心误会他抽烟吗,有必要这么较真。
萧樾用那股漫不经心的调子说出一句忠贞烈男般的话:
“发誓一辈子不抽烟的男人受不了你这种残忍的诬陷。”
阮芋:……
好的,她残忍。
但她真的超级吃他这一套,嘴上支支吾吾骂骂咧咧嫌他有病,心里简直春风涤荡,开了漫山遍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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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一,离期中考还有一整月,校园内的气氛就和上周截然不同了。
阮芋她们渐渐从憨傻的新生蜕变,学会苦中作乐,见缝插针地找乐子放松身心。
这天下午,女孩们为了庆祝数学老师今天老眼昏花把昨天布置过的卷子作业又重复布置了一遍的这件喜事,三个人点了一百八十块的烧烤外卖,窝在宿舍里吃得满嘴乌光油滑。
谁曾想这次放纵不顺应天时地利,晚自习开始前,许帆的肚子突然作妖,二十分钟内上了三次洗手间,白着一张脸拜托阮芋和乔羽真帮她请假,今天晚自习她上不了了。
阮芋和乔羽真紧张地摸了摸暂时稳定的肚皮,心有余悸去上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