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金色的晨光从半开不敞的窗帘间泄进来,光晕如雾一般散开。
萧樾坐在暖亮的朝曦中,一条腿屈放在床边,膝上盖了本习题集。他一只手按住书缝,抬眸朝开门进来的阿姨道了声早。
阿姨眼角的笑纹水波似的荡漾开来。她一边走到窗边将窗帘大敞,让朝阳能够尽情闯入,照得满地亮堂,一边热情说道:
“这么早就起啦?我给你煮了清汤面,加了好几个鹌鹑蛋,生日当天吃这个最好了。”
不等萧樾回答,阿姨又自顾自嘴碎起来,这似乎是五十来岁老阿姨的通病,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听,她想说就要说:
“刚才敲辉扬的房门,怎么敲都没人应,估计又要睡到日上三竿。唉,哪有高中生像他那样,房间里面也搞得乌烟瘴气的……”
“我去吃面了。”
萧樾不想听阿姨抱怨赵辉扬的生活作风有多差,尽管阿姨说这些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反衬他的作风比赵辉扬好太多,但是,这种比较毫无意义,萧樾对赵辉扬的一切毫不关心。
尽管那个人就住他隔壁,一墙之隔,是他名义上的哥哥。
母亲和继父出差快一周了,说是今晚之前会回来陪他过生日。
他们家很大,加上阿姨,五个人住四百多平,人少的时候显得非常空寂。
萧樾三下五除二吃完面条,从冷冷清清的餐厅踱回冷冷清清的卧室,关上门,窗帘阖上一半,坐在阴暗一侧开始打游戏。
赵辉扬睡到十点半才起,去客厅捡了两块面包吃,一回来就坐到电脑桌前,人还没醒透,游戏已经打开了。
浑浑噩噩连输了两把,赵辉扬去洗手间用冷水抹了把脸,结果第三把又输了,打到关键地方突然网络卡顿,操作不起来。
他气得猛踢一脚主机,气势汹汹走出卧室,打开萧樾房门,看到他戴着耳机键盘敲得飞起,屏幕上敌人血肉横飞,网络流畅得不行。
他妈的。
赵辉扬登时怒了,第八百次想起自从萧樾随他妈来到他们赵家,他身上的优等生光环就不复存在,被萧樾衬托得泯然众人矣——他费了老大劲考上市重点,萧樾连中考都没参加,直接保送省重点;还有照顾了他十几年的住家阿姨,最近唠叨起来也偏爱萧樾,总拿他当表率。
而今天,姓萧的连游戏也要害他玩不爽。
萧樾听见房门“砰”的一声摔到墙上,他转头摘下耳机,漠然睨过去。
一局游戏正好打完,大获全胜。
屏幕浮现“victory”字样,赵辉扬脸色更阴沉,蛮横无理道:
“操|你大爷,给老子卡的动弹不得,你他妈玩够了没有?”
萧樾和赵辉扬的房间相邻,确实连着同一个路由,但是他们用的网口足有三千兆,赵辉扬带四个同学回家一起开黑都没问题,眼下纯属没事找茬。
萧樾椅子半转过来,手搁扶手上,吊儿郎当地敲:“我怎么就不卡?”
赵辉扬:“我管你?反正我现在要玩,你把电脑关了爱干啥干啥去吧。”
在这个家里,赵辉扬显然更有主人翁姿态。萧樾妈妈周纯虽然也是知名企业家,但她公司市值没他爸公司高,而且近几年业绩下滑严重,全靠他爸帮衬才能勉强盈利。他们两个家庭重组,姓周的和姓萧的属实高攀了,他和他爸愿意接纳他们娘俩,简直是做慈善。
萧樾刚转过来的椅子又转回去,只留冷淡不逊的侧脸对着他,下颌拉得笔直:
“刚才有句话忘了回你。”
赵辉扬一愣:“什么?”
萧樾眼风横扫过来,眼神漫不经心,嗓音却冷得像覆着寒霜的冰刃,每个字都浸着狠劲:
“我操你大爷。”
话音方落,萧樾忽然想起昨天中午在教室教某人骂人的场景。
那哪叫骂。
跟玩儿似的,他逗猫的时候都没那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