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聘指腹勾起一根,薄如蝉翼,细如发丝,确实佳品,只是这个金铺,似乎熟悉,“名气比不上其他家。”
肖南恭敬道:“确实,段家金铺做的首饰金料较为小而雅致,古时候这金线就是皇家贵族用的,到现在就算有钱那也不容易买到。”
程书聘手一撂,金线摇摇欲坠回落,“你倒是推销得不遗余力。”
肖南低头笑了下,“上回采购部有一笔大宗交易,这家金铺也投了标,有些印象。”
程书聘眉梢微挑:“资料拿来看看。”
肖南拿出平板翻过邮件,直接给程书聘发了过去,资料确实够齐全的,这种经营了几十年的品牌,积淀了些许名气,但在如今金融资本角逐的市场,手工实业举步维艰。
肖南见程书聘一目十行地看过资料,自己也跟着在平板过一遍,以防老板问话,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几声敲响,肖南上前刚把门打开,一股冷风就涌了上来,紧接着耳膜震入一道低沉吼声——
“程书聘!你这个背后插刀的小人!”
秦萧气冲冲地径直闯进来,肖南吓得瞳孔地震,这时原本领着秦家公子上楼见程书聘的高管也吓得血压飙升,几个人没想到他突然变脸来这一出,忙七手八脚地把人拦住,然而秦萧也带了人上来,这会主帅还没对阵,两拨小兵已经打起来了。
纷乱的现场只有程书聘气定神闲地在看文件,食指并中指斜撑在额侧,“秦总,别来无恙。”
“恙什么恙!我跟你说我最烦你这装模作样!”
程书聘笑了声,抬头撇了撇手,示意肖南他们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秦萧这头暴躁小狗和程书聘这头温柔狐狸对峙,小狗炸着毛,率先发难:“是不是你在我爸那儿给我下眼药了?害得我昨晚被他劈头盖脸打一顿不止,现在还要我来给你道歉,老子申城四少,我来求你,呵!”
程书聘十指相扣撑在桌上看他,满眼的鸡蛋黄西装,笑:“四少,是挺骚。”
秦萧今天出门看黄历,宜穿黄色,就是来亮瞎程书聘这双狐狸眼,看他勾引谁!
于是沉了沉气,翘着二郎腿大剌剌坐在沙发上,“我知道你为什么急,不就是因为我跟苏云卿说了你急着娶媳妇的事吗?撕破了你温柔哥哥的嘴脸,我看她还会不会被你的温柔水泡醉!”
程书聘浓眉微挑:“秦总,现在急的似乎是你。”
秦萧瞪着程书聘,恨不得咬他一口:“我急?呵,笑话,要不是你让苏云卿从我这儿离职,挖我墙角,我会说吗!我秦萧坦荡做事,才会被你这种阴险小人背后纵火。”
程书聘长手逋拿过桌上的玻璃杯,闻言神色一顿,“云卿从你那儿离职了?”
秦萧抓狂道:“你说话要不要这么阴阳怪气!”
程书聘把茶杯放回桌上,说:“秦总,多谢您百忙中给我送来一个好消息。另外,道完歉,我就让秘书送您走。”
秦萧:??!!
-
“阿嚏!”
课室里,苏云卿忽然打了声小喷嚏,揉了揉鼻子,细嫩肌肤就泛起了浅浅的红,一旁的沈燕燕压低声音道:“宝,你结了婚这事真不是我传出去的。”
苏云卿没说话,鼻子有点堵,沈燕燕当她真不开心了,正抓耳挠腮,王牡丹就进来了。
王牡丹是申大非遗织锦专业最有资历的特邀导师,但王牡丹并非原名,而是一个江湖封号,早年以一朵荷花神韵艳绝织锦界,人称王牡丹。
能拜在她门下的弟子,首要的不是技艺,而是心理抗压能力,织锦工艺枯燥而费神,却又要求出神脱俗的设计灵感,是以每年这个专业的招生人数都非常空缺,但王牡丹又宁缺毋滥,于是算下来,这个年级只有苏云卿和沈燕燕两个人。
沈燕燕家往上数三代,都是擅长织造花鸟鱼虫意象的世家,每当她被拉出去接待贵宾时,免不了让人介绍这煊赫的家史,可只有身在其中的才知道,他们是一出生就被定为传延手艺的人,没得选。
此时苏云卿见王牡丹沉静着一张脸,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尤其她身后还跟着几位研三的师姐。苏云卿之前把实习的工作辞了,一方面是因为秦萧和职场给她带来的困扰,另一方面,是她想拿到王牡丹手里的项目,毕竟,她需要钱。
“云卿,到你呢,快去。”
沈燕燕把设计图和布样都交了上去,下来时朝苏云卿眨了眨眼睛。
她定了定神,抱着项目设计资料交到王牡丹面前,刚想介绍设计思路,就听对面的导师沉声说了句:“结婚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苏云卿心头警钟瞬间炸响,只脸色保持镇定,“是前不久的事,本来想等忙完请您和同学一块吃饭。”
王牡丹笑了声,“现在年轻人结婚倒是挺低调,生怕收红包似的。”
苏云卿抿了抿唇,想着怎么转移话题,这时候就想到程书聘了,他最会拿捏谈话技巧。
“王导,我结婚了但绝对不会影响研究课题的进度。”
王牡丹抬了眼,耷拉着镜片看她:“我知道你不会受影响。”
苏云卿心弦稍松动了些,就听王牡丹又说了句:“我们这个织造专业最是缺钱,前不久你先生来亲自跟我谈赞助的事,说希望能让你专心学业,这笔钱还真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从前也不是拦着你们结婚,只是女孩子以事业为重,但如果能找到一个称心合意,又能支持你的男人,何乐不为。”
苏云卿惊愕地呆在原地,就见王牡丹翻过她的设计稿,脸色比刚才还多了几分和蔼笑容:“来,说说看,你这幅螺钿织锦的设计思路。”
苏云卿后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讲完的,王牡丹给她提了一些意见,此外整体上很肯定,正忙着,包里的手机震动出声,是陈延的电话。
她看了眼手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怎么就打来了。
“喂,陈延。”
“夫人,抱歉,我刚摔断腿了。”
苏云卿震惊道:“不要紧吧,怎么回事,看过医生了吗?”
电话那头的陈延有些踟蹰,又有些感动,看了眼坐在办公桌背后的程书聘,忙道:“谢谢夫人关心,打了石膏了,就是接下来没办法送您。”
苏云卿只当这是小事,“身体要紧,程书聘放你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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