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冷静到一定的地步后,安阳忽而冷不丁这般机械的发问着。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说了什么吗?
她好像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什么,可她自己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所有的意识魂魄早已不知飘散到何方去了。
于是,当安阳板着小脸,挺直了身板,面无表情的问出这么一句话后,只见身后顾青山嘴角微微一抽,随即,双眼渐渐眯了起来。
不信?
顾青山第一次向人推心置腹,表明心意,他以为她会是欢喜的,她会惊喜甚至感动的,却不曾料到,事情完全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进行着,他第一次向人表白,对方却面无表情,且还隐隐出言讽刺,言下之意,莫不是在讽刺他,嘴上说着除了她容不下任何人,实际上却分明与人勾勾搭搭?
是这意思么?
顾青山顿时蹙了蹙眉,远远看了那一脸冷静自若到出言讥讽的安阳郡主,心中认定了郡主还未曾消气。
于是,只见顾青山沉吟良久,方打起了精神,轻抿着嘴角道:“我与那个乐姑娘之间无任何瓜葛,这件事昔日在衙门大堂之上,微臣早已向郡主解释过了。”
说着,只见顾青山琢磨了片刻,理了理思绪,似在回忆安阳郡主这一年多来与他“闹腾”的点,想了想,再次一本正经难得耐心原原本本的总结解释道:“郡主嘴里时常提及的‘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一说,确有一事,不过是当年微臣住在书院,有一年夜里积雪厚重,我起夜挑灯巡视,却正巧无意间撞见有人在深夜的课室里挑灯夜读,我过去查看了一番,才撞见那位深夜遗落在书院的乐姑娘,当年那位乐小娘子才不过十一二岁,我与她连话都不曾说过几句,谈何一道‘赏雪赏星星赏月亮’一说。”
“至于那本游记中提到的故友相逢,不过是当年太傅游历四方,正好游历到了我任上之地,我不过是作为主人略尽地主之谊招待一番,我招待之人是乐太傅,并非那位乐姑娘,这若要论起故人也是我与太傅是故人,而非那乐姓姑娘,至于她在书中描绘的种种,与微臣更是无任何瓜葛——”
说到这里,顾青山一时缓缓抬眼看向了安阳,抿了抿唇道:“旁人为了新作要作何文章,作何噱头,是旁人之事,我本懒得理会,更不会与一名弱女子计较,不过那日见那乐姓姑娘有故意挑衅郡主,故意拿你我夫妻之事搅动文章的嫌弃,我虽懒得与女子计较,可事关郡主,便也私底下派人前去调查查封了一番,却怎料,还没来得及彻查,郡主这头便先一步发了雷霆大怒,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到微臣——”
说到这里,只见顾青山那张板正的脸微微一板,竟有种倒打一耙的幽怨架势,只见他微微挑眉一脸愠怒的看着安阳道:“正如今日之事这般,我与那乐姑娘不过是因案子有所牵连这才在公事上见过几回,她突然点出十年前的渊源,我也不过是直到今日才知,昔日所救的小姑娘原是她,昔日不过是举手之劳一桩小事,我并不曾放在心上,岂料正好又被郡主撞见,更未料郡主激动至此,这一回甭说连个解释的机会了,郡主更是连个正眼的机会都不曾给到微臣,一气之下竟还伙同起二皇子一道悠哉游哉,肆意快活的游历起了京城,这事郡主做起来,这又是何理?”
顾青山原本在好好同安阳解释他跟乐未央这些年来的纠葛误会,起先还解释得好好的,事无巨细,一样一样摆在了安阳跟前,条条条理清晰,解释到位,结果说着说着,话题忽而冷不丁一转,冷不丁点到了二皇子的名头,一瞬间,语气便变得怪怪的,情绪只冷眼瞅着朝着奇奇怪怪的走向进行了。
安阳原本正在认真的听着,可脑海中依然嗡嗡作响,她听进去任何话语,思绪压根做不了任何集中,几乎是在顾青山话刚一落之际,便见那安阳瞬间一脸激动,只有些急不可耐着急忙慌道:“本郡主要问你的是……是你究竟是怎么眼里容下本郡主一人的?不是要问你,怎么容不下旁人的?”
安阳听他唧唧呱呱一大堆,脑瓜子一脑门官司,第一次觉得沉默寡言的顾青山唧唧歪歪,一脸啰嗦。
安阳想听的不是这个,她想要听的是那一句“除了郡主”,她要听的是那一句,怎么除的?
而不是唧唧歪歪一大堆,乐姑娘长乐姑娘短得。
让他解释的时候,他不解释。
不让他解释的时候,他偏说个没完。
他怎么就是挑不到重点呢?
安阳瞬间急得快要直跺脚了。
顾青山听到安阳此言瞬间怔了一下,不多时,见郡主仿佛有些躁动不安,瞪他凶他催他,顾青山神色呆了片刻,反应了过来,一时,眼尾轻轻一挑,嘴角略微一扬,直直朝着安阳的脸上看去。
安阳方才整个一脸呆愣,脑瓜子都快要不是自己的了,她着急忙慌催促间,见那顾青山忽而朝着椅子上轻轻一靠,随即远远的倚在椅子上目光炯炯、悠哉游哉地看着她。
安阳骤然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猴急”了,竟逼着对方快点诉说对方究竟是怎么“倾慕”“爱慕”以及“暗恋”自己的!
脸顿时骤然一胀。
“还……还不快说——”
安阳红着脸,在恼羞成怒,气得起身走人,与丢人就丢人,反正她现在就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只容得下她一人的’之间来回徘徊纠结,最终,十分果断及厚脸皮的选择了后者。
因为,她怕这是唯一的机会。
错过了这日的机会,将来便难以听到了。
关键是,她想听,想得都快要抓耳挠腮了。
安阳红着脸跺脚道:“你……你倒是快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