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是他从安阳身后路过时,随手将安阳手中的箭一把夺了过去,然后轻飘飘的朝着壶中一扔,他投壶时,甚至连脸都不曾偏过半寸,连眼都没有朝着壶摆的方向看过一眼。
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将箭投到了壶中后,然而,神情淡漠,当作无事发生似的,直接那样面不改色的扛着弓箭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那轻飘飘的动作,与安阳笨拙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投得越发轻易,便显得她越发没用。
他连看都没有朝安阳方向看过一眼,浑身上下仿佛都写着对安阳得轻蔑和鄙夷。
那是入学半年后,安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憋红了脸。
只觉得丢尽了脸面,不仅仅是因投壶不中,更是被他顾无忧顾小公爷无情的讥讽嘲笑了,那时,就连围观的千金们也纷纷议论纷纷,掩嘴轻笑。
于是自那次回宫后,安阳日日回宫苦练,练了整整三月这才勉勉强强能够投掷壶中,为此,她娇嫩的手指头都险些被箭磨出了一层茧子来。
分明是对她的羞辱举动,怎么出现在了他的嘴里,好似是对她天大的赏赐似的。
她呸!
还有,当年教她射箭?那叫手把手教她射中人生中的第一箭?分明在射箭之前,他用长长的箭抽了她的腰,敲了她的肩,还挑了她的胳膊,挑了她一老鼻子的毛病。
至于什么为她把风?她是在空旷无人的地方悄悄画圈圈诅咒夫子的,四周压根没有人,她需要他的把风么?
反倒是诅咒完夫子后,周围不断传来阵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当时吓得安阳还以为闹了鬼,吓得安阳一脸心虚嘴里连连念叨着“阿弥陀佛”,一路心虚开溜了。
如今想来,压根不是闹鬼,更不是偷偷诅咒人干了坏事惊动了神灵糟了报应,竟是这人作怪?
安阳瞬间气结。
至于当年那个断了线飞走的纸鸢,是被顾青山当场给没收了的,还有,还有,她就说当年怎么蜜蜂乱飞,啄上了书院十数人,大家看到蜂群奔袭,一个个吓得抱头乱窜,就连安阳也险些遭蜂蜜叮咬,一脸狼狈躲避。
“感情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你在暗中捣鬼,顾青山,你可是谦谦君子,你……你怎能如此小人,如此龌龊,还美其名曰什么为我解围,为我把风,不与我计较,你……你简直大言不惭,臭不要脸,本郡主那些年丢的所有脸竟全是被你所赐!”
“你简直……你简直妄为君子——”
“啊啊啊啊啊,本郡主……本郡主与你势不两立——”
天呐!
安阳一整个震惊到了。
她简直大开眼界,难以置信。
顾青山指出的一条条,全部都是安阳矜贵优雅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丢脸出糗时刻,她竟没有想到,这背后竟全是他的手笔!
同时,安阳以为两人的人生中压根没有任何交集,如今看来,交集却简直大了去了,简直可以追溯到来世三世互为死敌的那种地步。
尤其是他顾青山还以某种“傲慢”“得意”的姿态一一详述时,安阳简直气得要动手打他了。
然而,手却被他一路拽得紧紧的,安阳抽不出来打他的手。
最后安阳竟又被顾青山那伪君子一路给牵回了课室。
看着气得胸脯不断起伏的安阳郡主,顾青山忽而缓缓松开了安阳的手,然后举起火折子走到课室将台上的一方油灯给点燃了。
油灯滋滋燃烧。
室内微光袅袅。
随即顾青山缓缓抬眼,借着晕黄灯光朝着整个课室扫视了一圈,最终抬脚一步一步走向了第三排,第三个位置,掀开华袍在那处缓缓落了座。
那个位置,是当年顾青山的位置,他在那里坐了六年。
此时的安阳依然还在愤愤不平,为当年那些丢过的脸气得情绪不稳,见那顾青山坐回了自己的座位,她想也没想,也跟着一路吭哧吭哧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随即扭头便气不过朝着身后顾青山恶狠狠道:“顾青山,你不要再讲下去了,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听到你说的任何话,本郡主不想再听到你的任何声音!”
安阳气得再也不想看到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然而就在安阳气咻咻地发泄一通,正要将侧过的身子傲娇转回去时,不想,这时顾青山忽而在身后低低问道:“还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