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又垂目沉思良久,喃喃自语道:“顾家么,那个顾无忧倒是个一等一的人中龙凤——”
再一抬眼,看着满脸结痂未落,缩在床榻之上用被子紧紧闷住脸面,羞涩得不敢见人的安阳,太后终究还是心软了。
于是,自那以后,太后便渐渐将心思落到了顾家,谋划了这一桩政治联姻。
在安阳嫁给顾青山之前,她其实一直知道有个乐未央。
那个同他顾青山一同看雪看星星看月亮的乐未央,然而,安阳还是义无反顾的嫁了。
安阳自负,凭借她的身份和美貌,拿不下他一个顾青山。
却未料,她远远高估了自己。
从新婚次日,他毫不犹豫直接远赴边陲之地的那一刻,她便输得彻底。
她从来没有怪过顾青山,也没有不信他,她只是怪自己,厌恶一个既要又要后,还满怀芥蒂的自己罢了。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不是么?
街头人头攒动。
然而人海茫茫,安阳却有些迷茫,只觉得无处为家,偌大的天下,偌大的城池,却好似并没有她的归处。
家是什么?
这一刻,安阳只忽而有些想皇祖母了。
于是,安阳浑浑噩噩的朝着皇宫方向慢慢踱步而去,路很远,她一路走了近一个时辰,她一辈子都没有走过那么长那么长的路,好不容易一瘸一拐的走到宫门口时,却未料,竟被看守城门的护卫给一把拦下了。
第98章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宫门?”
“擅闯宫门者格杀勿论!还不速速远离!”
确切来说,安阳还压根没有靠近宫门,便被一列巡逻队伍拦在了宫门外围。
为首的护卫长手持长矛,一个凌厉的翻转,便架起长矛直直朝着安阳面门上刺去!
许是安阳这会儿神色游离,思绪并未曾集中,又许是她自幼身在皇宫,浑身自有种临危不乱的芳华之色,故而这一长矛冷不丁朝着她的面门刺来时,只见安阳双眼微微一抬,神色不过微微闪烁了一下,面上竟全无慌乱之色。
看到护卫盛气凌人,一脸凶神恶煞,神情肃穆的驱赶着她。
安阳怔了片刻后,反应了过来。
哦,也是,她虽自幼身在皇宫,然而但凡出行皆是前呼后拥,有她的专属座驾乘骑,看护宫门的护卫看到她的座驾压根不会盘问,自当恭敬放行。
而今日,她既无侍女随从伴驾,又无座驾骑乘,再加上,为皇祖母守孝半年,这大半年来她习惯装束从简,譬如,今日不过穿戴了一件烟绿色裙袍,浑身并无任何华丽装饰,外出时身上本罩了一件雪白狐裘,却因今日阳光明媚,下马车时便落在了马车上了,故而现在一身略微单薄了些。
加之她一路茫然步行走来,双脚早已发疼发酸,一贯端庄华贵的发式也被乱疯搅乱了,故而较之往日的华贵,多了几分凌乱狼狈。
而宫中的护卫时常更替,自去年春安阳被皇祖母轰出宫后,她已有一整年的时间没有进出过宫门了,时下看守宫门的护卫认不得她,也是情有可原。
这是活了十八年,哦,不,如今应该是十九年了,安阳第一次进出宫门时被人当众拦下驱赶。
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愤恨,气愤?
其实,并没有。
只是,略有些心情复杂和伤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