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乐安想起井以,当他心里浮现她温柔的眼睛,她总带点笑意的嘴唇,还有白皙纤长的脖颈,凌乐安会莫名有一种干渴的感觉,不管喝多少水,都无法遏制心里那股漂浮的空虚感。
他们到家时还不算晚,凌父凌母正坐在沙发上,二哥凌鸿轩坐在凌父凌母对面。
凌鸿轩刚看见他们俩,就猝不及防地问他们去哪里玩了,话里话外带着些不同于寻常的热情,凌乐安沉默片刻,回答:“就是跟平时几个朋友。”
凌鸿轩正在面临所有大龄青年在父母面前都逃不开的问题——催婚。
凌鸿轩给弟弟妹妹使眼色,想要他们帮忙转移一下凌父凌母注意力。
井以和凌乐安对视一眼,默契地在沙发上一起坐了下来。
凌鸿轩稍微放心下来,又追问哪些朋友,当听到凌乐安说出郁湾的名字时,他一拍手说:“小湾啊,那孩子我知道……你们俩小时候大家还说要给你们俩定娃娃亲来着。”
凌乐安和井以:……
凌鸿轩试图把自己的压力分给凌乐安一点,他对凌父凌母说:“您要是实在想抱孙子,就去催催我哥和我嫂子呗,实在不行给乐安定个未婚妻也行啊,非盯着我干嘛……?”
凌父少带点怒气地呵斥道:“整天胡说八道,都二十八岁了还没个正形!”
因为提起郁湾,凌乐安又想起来那个让人烦闷的画面,一路上做的心理建设因为一句话全部崩塌,他嘴角重新抹平,浑身围绕着一股低气压。
井以也愣住了,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听到有人说出“娃娃亲”这个词。井以突然意识到凌家毕竟也算是豪门,上流社会之间联姻实在很平常。而且,郁湾和凌乐安郎才女貌,称得上般配。
他们以后会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井以突然没办法往下设想下去,这些都是她以前从未设想过的“将来”,于是她也沉默下来。
凌鸿轩没察觉到两个人同时沉默,见他俩都不说话了,于是又叫了两声他们的名字。
两个人一起安静地站起来,如常地跟凌父凌母说晚安,然后就打算直接离开,让凌鸿轩继续一个人面对凌父凌母。
凌鸿轩看他们俩这么默契地抛弃自己,人都傻了,带点紧张地问:“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凌乐安和井以都有点魂不守舍,只当没听见凌鸿轩说话,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
元宵节那天,井以告诉老太太自己明天就走了,她坐在老太太身边大声喊:“您按时吃药,我放假的时候再来找您聊天。”
老太太挥了挥手,像是忍无可忍一样赶她走。
井以像往常一样没把老太太的“嫌弃”放在心上,她多多少少看出来了,老太太也只是一个嘴硬心软的老人罢了。
她回了自己房间里去收拾行李,韦太太进来好几次想要帮她,井以都笑着拒绝了,她行李不多,所有衣物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个行李箱,唯一多出来的是那把吉他。
井以背着它从五海大学回到山南镇,又背着它从山南镇来到凌家。她没有马上把吉他装起来,而是随意拨了两下琴弦,忽然有点后悔——后悔一直没有弹琴给老太太听一听。
虽然老太太也不一定能听清楚就是了,井以笑了笑,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她从厨房里拿了一罐啤酒,拿着啤酒走到阳台上。井以的目光落在隔壁阳台,那里没有凌乐安的身影。
枝州大学估计也要开学了吧……井以一边想一边轻轻抿着手中的酒,晚风不算轻柔地往人身上吹,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都拢在耳后,漫不经心地想,开学以后估计就不怎么能见到凌乐安了。
想到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失落,又有一点轻松。凌乐安的失态只存在于那一晚,井以却觉得自己好像变奇怪了,尤其是在面对凌乐安的时候。井以甚至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最近状态不对,这是从前十九年的人生中没有过的感受,井以刻意去遗忘它,可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依旧激烈得让人惶恐。
凌鸿轩的话让井以意识到凌乐安总会有结婚生子的一天,明明很正常,井以却对此莫名地在意。
也许是今天晚上的风吹乱了人的思绪,也许是手中的酒模糊了人的理智,井以此时此刻,莫名想起了这股一直被自己刻意抛弃的隐晦感情。
她拿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指尖从徐良科和邱炬的号码上滑过,最后拨通了阎斯年的电话,阎斯年那边声音很热闹,像是在孩子堆里,井以心想也是,毕竟今天是元宵节啊。
阎斯年有点意外地问她怎么了,怎么突然打了电话过来,井以把手中的易拉罐摁得咔咔响,她犹豫着问:“阎哥,如果一个人听到另一个人要结婚了,会不开心……这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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